思芳刚想送上一句最顺口的安慰时,元妃却打断了她。
“陛下最喜欢这个颜色了……总说,佳人与明华两相衬……”
元妃拿起梳子,细细的梳理着自己乌黑的长发。
身体发肤授之父母,没有不爱惜的理由。
“嗯”思芳小心翼翼的,生怕碰触到了元妃的痛处,只是淡淡应着,站在她的身边,看着她梳妆。
一时间,屋子里静的,像是没有人存在一般。
只剩下缓缓腾空的烟尘……
“今日,是我和陛下大婚的日子……”
元妃拿起一只带着金丝流苏的梨花簪,轻轻的插在了发梢上。
“娘娘……”
思芳想劝,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面前的人不过是深爱着自己的夫君,有什么错……?
“但……陛下已经不记得了……”
元妃恍然对着镜中的自己,笑笑。那笑容很淡然,淡然的像是心境如同一根羽毛……
“陛下怎么会不记得呢?”思芳一步上前,伸手拿过梳子,为元妃梳着后面的发髻。
“陛下一定会记得的,只是政务繁忙……”
元妃也不恼也不怒,像是早已知天命一般,笑笑道:“不必自欺欺人……一个人心里有着另一人的时候,怎么会……这样……”
思芳语塞。她看着镜中光华艳放的主子。不自觉的在心底一万次一万次的轻唤道:“我的心里,就有你啊……”
这么想着,她突然就不得不将眼神避开。
像是那眼中的情意完全会瞬间背叛自己一样危险……
“新来的那个几个男妃,如何了?”元妃不知为何,突然转开了话题。
这宫中的时间太多,清闲的人,总要话题来消磨。
老太后近来病怏怏的窝在自己的宫里,不问世事,似乎大有敛。
后宫平静,传来传去的,都是那有孕的慕容少使如何获得了皇帝的恩宠。
人,只要活着,一颗心就总会时刻充满欲望。
这也就是为什么人性总是危险的。
你争我夺的,有时,或许也并非皇帝陛下首肯的圣宠,而是想获得一种胜利的快感。
才不是,这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哀凉。
“陛下似乎对那几人无意,所以……”
思芳不知该怎么回,正踌躇间,只听元妃叹道:“是啊……陛下是个专情的人……”
这“专情”二字,曾是她毕生的渴求。
谁能料想,如今却成了刺耳的嘲讽。
对一个人的专情,从来都意味着对他人的绝情。
元妃站起身子,缓缓走到院中,抬头看着日头照射的方向。
光,总是令人温暖的。
无时无刻,不是如此。
天空,总是宽广无垠的。
任何雄鹰都可以自由翱翔到自己想去的地方……
可她今生身为一个女人,家族的贪欲注定了她的道路与命运……纠葛其中,她从来没有过自主的选择。
她今生成为了皇帝的女人,这天下之大,却偏偏没有她可以再容身的地方。
皇庭极处的这层层高墙下的孤冷,单是想想都会令人颤栗。
“思芳,你说,人有灵魂么……”
元妃望着远处天空之上,冲向九霄的飞鸟,不自觉的轻轻问道。
她像是站在一个最光华盛放的年龄里,体尝着无常命运扔来的残羹冷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