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连翰是真的累了,好像将全部的气力都在抽打赵见之的时候被掏空了,他缓缓倚下,就靠在哥舒宝珍长长的软枕中,闭上眼睛。
他实在不想看到这一睁眼任何他必须面对的东西。
哥舒宝珍见纪连翰就这么横躺在了自己身边,又惊又喜,迟疑了一下,便伸过手去给纪连翰解纽扣。
他小时候颈部受过伤,因而从来不喜穿着太紧的衣服入睡。
她这么一动作,纪连翰却轻轻按下了她的手,“不必了。”
哥舒宝珍一僵,心中五味陈杂。
但至少,王爷今夜歇息在她房中,这其中意义对茹妃那些贱人们,自然是不言而喻。
王爷只要肯用时间陪着她,她便有信心能将局势扭转。
想到这里,哥舒宝珍不禁又将目光投向了纪连翰的身上。
他似乎对自己一点防备都没有,就这么静静的靠在软枕上睡熟了。
其实,他睡熟的时候反而好更看,没有了那股锋利威严的气势,有的只是像孤云万里终归一处般的沉静萧然。
这大梁国最英俊威武的夫婿,对他而言,的确实至名归。
哥舒宝珍心头有什么在扎似的,滚烫灼人,纪连翰的气息顷刻间就暖干了她的泪痕。她再也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渴望,探过头,轻轻的、轻轻的、将唇贴在了纪连翰的唇上。
第29章第二十八章
慈恩宫中有一处僻静小院,就坐落在宫内的西北角上。门前种着两颗对称的参天银杏树,树枝挺茂伸展,叶片浓润,百年生长自自然然就将大半个院落覆盖在了阴翳之下。
小院里,放有一只硕大的石杵,专门用来捣碾石块。郭太后喜欢养花,因此这陪衬花底的碎石必不可少。皇宫用度自然要比寻常百姓家更奢侈些,石块是从海澜湖的湖底挖出来的,长途跋涉运至清辽专门供太后赏花而用。
石头通常要碾成三种,略大、略小以及细石。这海澜湖石的质地并不松软,杵碾的过程也就相当的耗时力。
碾碎后再经过筛选,分出各种型质的石块,上贡给太后查看。若是太后稍有不合意,那便再需返工。来来回回,任慈恩宫的人都知道,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没人愿意做。
慕容钦哲沦落至此,自然也就只能做这旁人都嫌弃不入眼的苦事了。
他脸上的伤口还没有痊愈,又必须干着这不停出汗的苦力,涔涔的汗滴不断的蜇痛着他,他却死死忍着不去抓挠。
短短不倒两日,手上便被石杵磨掉了一层皮,生生的露出里面细嫩的白肉,红彤彤的印着血痕。
被毁容的那一夜,慕容钦哲曾万念俱灰过,他不知道怎么活,但他确实还不想死。
死是最容易的选择,一口气咽下去也就干干净净,世间一切都与自己再无关联。
他已经死过一次了。现在,他只想活下去,一看究竟。看看这各种嘴脸的人,走到尽头,都是怎样一番结局?
人寿致达,俟河可清。
看着他的宫侍时而犯懒,在门前打盹,一打就是好一会儿,他便多数一个人静静在这小院中杵石。
从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