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法王二人看了看李猪儿,他们来到洛阳后,已经同他打过几次交道了,总觉得李猪儿这个人有些神经兮兮的。
看他来给安庆绪通风报信,慌里慌张的,却又一直在那咯咯咯咯的笑个不停,似乎对于安禄山发脾气这件事,他是又怕又欢喜,真是奇怪的人。
“大发雷霆?对本王发脾气么?”
“恩,咯咯咯咯,是啊,是啊,不然我来找殿下做什么啊。”
安庆绪忽然像是想起了什么,眉头一拧,阴沉的脸上更添了几分阴郁。
“妈的,又是那个贱人?”
“呵呵呵呵,殿下是聪明人,一点就通了。不是她还有谁啊,如今这洛阳城内,能够见到皇上的也没几个人了。”
“走。”
安庆绪知道拖不过去,便想让孔雀法王二人先去休息,自己去见安禄山。
“殿下,是不是因为张继林事?”
安庆绪重重的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在下愿意同殿下一起去见皇上,毕竟突围的计划是在下所出,张将军不幸牺牲,在下也有责任。”
“不必。这件事与先生没太大干系,他就是一直看我不顺眼。哼,大哥活着的时候,他喜欢大哥不喜欢我,后来大哥死了,他喜欢安庆蛮,还是不喜欢我。他跟张海棠那个狐媚人,生个杂种安庆斐,他喜欢安庆斐,还是不喜欢我,呵呵,现在那个贱人去他那哭闹一番,这一顿我是如何躲不过去的。”
“还是让在下与法王同去吧,也好有个照应。”真田景纲坚持着。
安庆绪想了想,也许这的确是个好主意,真田景纲巧舌如簧,父皇又十分器重他,至少自己可以少挨几句骂。
不过,事情倒出乎几人的预料。李猪儿引了三人到了宫里,孔雀法王和真田景纲却被拦在了金殿之外。就连李猪儿把安庆绪带进去后,也被打发了出来。
很快里面就传来暴跳如雷的咒骂声,皮鞭声,手掌打在脸上的啪啪声。
“你这个小畜生,老子都跟你讲了多少次了,放过你弟弟,放过张美人儿一家,你就是不听。”
“现在张继林死了,他死了,你要为父怎么向她交代?”
“你是我的亲儿子,你大哥早死了,蛮儿也死了,现在就剩下你和斐儿了,还想怎么样?”
“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做的那些好事,老子现在就告诉你,自打十年前开始,老子就知道你这个小崽子不是省油的灯,那个春柳儿,春柳儿,你小子还记得吧,她怎么死的?恩?她怎么死的?你以为老子不知道?那是第一次,你背着老子的干好事。”
春柳儿是安禄山的一位宠妾,本是长安教坊中人,安禄山进京的时候看上了,便带回了自己的藩镇。
很快她便怀了身孕。安禄山自然高兴,他喜欢儿子,希望有越来越多的儿子。
可偏偏就在这位宠妾怀胎将近八月的时候,一天夜里,忽然从自己的绣楼上跌落下来。一尸两命。
“男人要有手段,但也要有胸怀,你连你的兄弟都容不下,你还能成什么气候?恩?你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是谁告诉你我要立斐儿做太子的?我就是有这样的想法,又怎么样?恩?又怎么样?你个小兔崽子,难道还要管老子么?”
“斐儿是你的兄弟,是你的兄弟啊——张继林为什么会死,你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张继武、张继林两兄弟本就是一对草包,他们不会威胁到你的,现在张继林死了,海棠,海棠她,海棠伤心的都晕死过去了。”
“气死我了。”
“气死我了。”
“啊——出去,你给朕滚出去。”
咒骂声、鞭打声持续了很久。
当安庆绪从大殿里出来的时候,众人只见他的银鼠皮的袍子都被抽烂了,脸上脖颈上,肿起了一道道鞭痕。
“走吧。”安庆绪笑了笑,对真田景纲二人说道。
人们分明从他的笑容里,看到了一丝冷冷的杀意。
长安。素月新缺,却依然皎洁明亮,遍照大地一片清辉。
夜深了,广平王李豫却依旧在自己的书房内勤读不倦。自从他得到秦王武经和贞观心录这两部宝书后,便一门心思想要穷尽其中的奥妙。
有时候,他发现自己一些观点想法竟同先祖太宗皇帝有相似相近之处,不由得欣喜连连。有时候,书中的故事、教训却给了自己很大的启发,仿佛打开了另外一个世界。
这几日他终于忙完了弟弟建宁王和他母妃王才人的丧事,便忍不住夜读起来。
在今天这个局面下,自己虽然知道当是韬光养晦、明哲保身,然而具体该如何去做呢?又该如何去把握那些可能的机会呢?又该如何分辨哪些才是真正的机会,哪些又是敌人设下的圈套呢?
有些问题,他已在太宗遗书里找到了答案,有些却依然需要自己去发现,去求索。
“父亲大人,我可以进来吗?”一个俏皮声音在耳边响起,升平郡主已经站在了李豫书案之前。
私下里,升平郡主总是喜欢亲昵的以父亲或爹爹称呼广平王。只有其他官员在场或是正式场合,才会称呼父王。
李豫上上下下打量了女儿一番,摆出一副很严肃的样子。
“不——你不能进来。”
“哼——”李升平一转身绕到了广平王身边,为父亲揉捏着肩膀,“就会欺负女儿。”
“这么晚还不睡?又在胡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