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罢了,过去种种一场幻梦,不如放下,得大自在。”佛地藏转而笑着对鬼地藏说道,纵然佛法高深,他的笑也有些牵强。毕竟,他也无法把握当下大灾难的局面。
“放下?”鬼地藏仰脸看了看几近崩坏的天宇,狞笑着,“你是让我放下么?
“是,一切虚妄,不该挂碍。这天裂之势,赶紧补救,还得来及。”
“补救?放下?哈哈哈哈。既是一切虚妄,那这琉璃结界崩坏了又能如何呢?你怕什么?”鬼地藏反驳。
“芸芸众生,自有其因缘劫数,各有修炼的果报途径,横加断绝众生的因果命途,是大恶。”
“是大恶?是大恶人?你是说我是大恶人?
哈哈哈哈,是哦。你看你,如今你修得一身金光、法相,而我却是一副修罗煞相,当然我是大恶人了。
可当初,难道不是你苦苦求我,帮你去痛打了那个诬陷你偷了他家鸡蛋的村童么?
那时候,我还只是你心魂深处的一点微光,安安静静的生活在你灵魂的角落里,悠然自得,多么的快乐啊。
是你,是你,求我去痛打他一顿。
也是你,在父亲的府宅里被那些刁蛮的下人欺负了,苦苦求我,去教训他们。
还有今天这局面,不也是你,在阿罗和恩儿死后,求我去不空长老那里偷来三界密卷,从中窥探到了打开地狱与人间结界的法门么。
这一切,都是你求我干的。
是你求我这么干的。
是你说,这个世界人心贪婪,父子相残,妻儿背叛??????
是你说,这个世界已经无可留恋。
是你说,要斩断这世界种种的因果。
这一切,都是你苦苦哀求我去做的啊。
杀吧。毁灭吧。
杀。杀。杀。杀。杀。杀。杀。杀。杀??????
唯有怨恨与杀戮,才是我的正道。
哈哈哈哈”
狰狞的笑声里,流露着许多的凄苦与绝望。鬼地藏,狂态毕露,身形扭动,与佛地藏的法身彻底分裂开来。
天地间顿时现出一阵奇异的景象,佛地藏、鬼地藏就像阴阳的两仪,光明与黑暗各自围绕着他们,清晰的分辨开来。
一片纯然的黑暗,围绕着鬼地藏,一片缭绕的金光,围绕着佛地藏。两股光芒的力量,彼此毫不退让,又难以互相抵进。
光,本是无形的,如今却如两阵军马一般,各自分明的对峙着。
鬼地藏,连同胯下的白狗异兽,身形徒然暴长,高大威猛了许多,背后生出了第二颗头颅,紫面獠牙,圆眼豹突,十分的狰狞;肩膀上亦添了一双臂膀,手中各持火剑、黑杵,不停地舞动着。
鬼地藏现出了双头四臂的恶力法身。
佛地藏的面庞上,更加殊胜,身形间迸射出华光万道、瑞气千条,岿然不动稳坐于白狗坐骑的莲台之上。
他大概是早已料到了这一刻的到来,娓娓说起:“想来,我这一生最对不住的,合该是你吧。你本是超脱于因果轮回之外的一缕执念,是我将自己无数的怨怼、愤恨,悉数灌输在了你的身上。令得你如此的暴戾狞狂。
你即是我心中的一念所化,自然看不到我幼年时光的苦乐悲喜,也看不到无数轮回时空中,我的种种因果生灭。
此刻的你,虽脱胎离去,然而,始终不在这世间的因果轮回之中,是贫僧的罪过,是贫僧的罪过。”
佛地藏这样说着,亦现出两头四臂的法身,手上同样握了法器,准备着应对眼前的突变。
“哈哈哈哈,你又怎么确定,你不是我的一念所化呢?你又怎么确定我不是这法身的本来面目呢?哈哈哈哈。你也是你,我也是我,我也是你,你也是我,如何做分别呢?哈哈哈哈。恐怕——”
鬼地藏话不说完,突然结起法印,口中念诵有词,众人只觉脚下的大地一阵涌动,地面上泥石搅动现出无数的漩涡。
惠琳在一边目不转睛的观察着阵中的局势,发觉大地异动,连忙施展术法,祭出一只巨大的玄武神兽,驮了郭暧等人,浮在半空。自己也踩了玄武神兽的头甲位置,稳站了身形准备随时出手援应。
分离之后的鬼地藏,法力徒然暴涨,顷刻间众人便见山谷里大地之上,俱是迅速搅动的泥石漩涡,整座山谷犹如蜂窝一般。
鬼地藏昂首暴喝,一个个漩涡里忽然腾射而出无数的法杵,箭雨一般冲向天际。
众人尚不及惊叹,忽然听得四面八方一阵阵呼啸声接连而起,众人不由得四面望去,目力所及之处,天地间飞升起无数的法杵。
这残酷的景象,不由得让惠琳想起翻越西域流沙时,卷天塞地的龙卷沙暴,只是组成这巨大沙暴的不是普通的沙粒,而是经过淬炼蕴含强力的一枚枚无可计数的石杵。
恒河沙数一般的石杵急速飞行,与气流摩擦发出阵阵的呼啸,进而通体红热燃起了火焰,流星一般布满了整个天空。整个世界迅速进入了夜幕之中。
无数的流星在天空中旋转汇聚,急速向着佛地藏袭卷而来。
“师父——惠果——”惠琳眼见天地间变数突现,看这等规模的密术,知道自己的能为远在鬼地藏之下,念及师父和师弟惠果,有心求援,不由得道出声来。
惠琳也看得出,这鬼地藏纯然一股恶念所化,法力无匹,纵然是一体双分而来的佛地藏,怕也是对手。
如今这灭世之招,恐怕只有师父和师弟能够挡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