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晋州和长安之间,还隔着一座蒲州。蒲州在黄河的东岸,并不是绝对安全的所在。
广平王选择这条路线,是为了迅速渡过黄河,进入泾渭平原,再连夜行军,可以在第二天的正午赶到潼关。那样,就安全了。
这里地势险要,道路狭窄,两辆马车并行都十分困难;道路两侧尽是崇山峻岭,隐没着一道道幽深的山谷,至少还有二十里,才能渡过黄河,踏上广阔的平原地带。
碍于山道的险峻,几名郎将纷纷驱马向前,护在了广平王身边。
鲜于燕骑在马上,心里也是不住的打鼓,他和郭暧来晋州的路上,便经过了此地,知道这里地势的凶险。
虽说自己受命看护边令诚的安危。但若安禄山的叛军,兵行险招,在此地设置伏兵,那可对广平王是大大的不好哦。
想到这里,鲜于燕恨不得郭暧立即现身出来,好有个照应。他这么想着,下意识中,又朝那几个太监看了一圈。
他身在长安,却也听人说起过,安禄山叛军中有一支幽骑军,专擅突袭之能,杀戮嗜血,犹如地府的夜叉无常。突地,鲜于燕浑身一哆嗦,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盯紧了广平王和边令诚的方向,小心翼翼策马而行。
就连寻常的士兵,在两岸悬崖强大气势的压迫下,心跳也渐渐快起来,额头、手心里,渗出了细微的汗珠。
走了约莫半个多时辰,一路上十分的平静。山谷里,隐约传来巨龙咆哮般的声音,是黄河奔流的啸声。
黄河西岸,在李唐王朝的绝对控制之下。听到黄河万马奔腾般的浪涛声,大家心里一阵的欢喜,紧张的情绪顿时放松下来。
大家加快了脚步,风里夹杂着一阵阵黄河岸边特有的泥腥味。就连广平王身边的几名心腹郎将,都放松下来,几个人笑着对望几眼,又见广平王安然无恙,岿然不动的端坐在马上,几个人心口的石头落了地。
突然,一阵尖锐的哨声,撕裂了黄河滚滚的呼啸。
众人来不及拉开阵势,就见两侧的山谷间冲出了一道道黑潮,将广平王的部队切成了几段。
鲜于燕看得真切,来者个个头戴狼头盔,黑甲黑靴,连手里的武器都是一水的黑色。虽然他们没有骑马,却可以断定,这正是令人胆战心寒的幽骑军。
只见这些人冲进阵中,犹如狼如羊群一般,挥刀便砍,出qiāng便刺,顿时惨叫四起,血肉横飞。
鲜于燕当机立断,一提身子,站在了鞍桥之上,身子一弹,皮球般抛了出去,直奔广平王、边令诚所在的方位射去。
只见他半空中身子一转,两把长刀在手,就势一落,两颗狼头已然西瓜般滚了出去。
这段山路是打伏击的绝佳地点,奈何山道崎岖狭窄,gong nu和滚木礌石都不能使用,幽骑军放弃了军马,改为徒步战斗。相比之下,战力大大削弱了不少。所以,鲜于燕一出手,便杀了两人。
空间逼仄,退无可退,躲无可躲,两军混战在一处,只由得利刃劈砍穿刺,简直是人间最、最血腥、最残忍的肉搏战。
几名郎将、几十名沙陀近卫组成了一道坚实的肉盾,死死守住广平王和边令诚。
边疯子见状,登时来了精神,摔打起身上的铁链,吵吵嚷嚷个不停。把鲜于燕气得心里一阵乐,心里暗骂,这不怕死的疯鬼。
独孤欢一使眼色,手下众人把住了马车四角,自己一打马和广平王,并排在了一处,拔刀在手,不使敌人来犯。
广平王,倒是异常的冷静。他四下看了看,嘴角露出一丝得意的微笑——突袭来的幽骑军,总数不过五百,和密报所说的一样。这里山道崎岖,他们并不能发挥出全部的战力。
这样凶残的敌人,能够剿灭五百人,已是不小的胜利。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
广平王稳如泰山,来犯的幽骑军不断的栽倒在自己脚边。
鲜于燕边战边看,却见贺兰寿和他的手下,被堵在了广平王和边令诚的wài wéi,一群小太监借着机会,不断向这里杀过来。
贺兰寿,异常的自信。马都没下,眼也不眨,头也不斜冲过来,
只凭着耳力,将围过来的幽骑军一一砍杀。
那二十个小太监,也是镇定自若,围着贺兰寿自成阵型,没一个乱阵脚的。
哎呀。郭暧这死小子,也太入戏了吧。都这时候了,还装呢?鲜于燕看不出破绽,不由得笑骂。而且,也不见鱼诺海那小子。这帮王八犊子,到底演的哪一出?
幽骑军在这些武林高手面前,的确不够招架的。然而,对上那几千所谓的精兵,杀戮的手段却还是绰绰有余。
眼看着山谷里几千兵马,扑通扑通的倒落在地,山道上一层一层铺满了尸体和残肢,鲜血如溪水般沿着山道汩汩流淌。
大规模的战斗约莫进行了半个时辰左右。
广平王这边五千精兵,几乎可以说是死伤殆尽,只剩了百余名沙陀近卫,还有贺兰寿、独孤欢的人。
幽骑军死伤也很惨重,杀光了山道上的,一个个向着广平王的方向集来,看样子,还有七十多人。
近乎巷战一样的肉搏,五百破五千,这样的战斗力,简直就是魔鬼。
贺兰寿趁机贴近了广平王,十名小太监紧随着自己,十名小太监看紧了边令诚。
鲜于燕斜眼一瞅,不由得咋舌。这群小太监,看来比鱼诺海领的那一百来人加起来都要厉害不少。这么大场面,竟然没有一个死伤。
眼看着七十多名狼头幽骑军集合在一起,步步紧逼。
广平王这边,一干人等,知道真正的死决才刚刚开始。
只是,贺兰寿、独孤欢,甚至广平王,这些人骨子里,都打的什么小算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