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闵言被吼傻了,容安趁机将他推到一边,以身挡在靖皇洵面前,正色为兄长辩驳:「我哥没做错!你们以为他不难过吗?但他身为靖皇家的长子,身上永远有份责任在,跟你这个被宠到大的么子不一样!」
「我做错了,容安。」靖皇洵忽地道,望著弟弟不明所以的回头,他m著自己的左x,说:「这里……清楚地告诉我,我做错了。」
「哥……」容安摇头,看著靖皇洵痛苦的神色,什麽冠冕堂皇的理由到了嘴边,却一句也说不出口。
「第二次了。」一滴泪自靖皇洵的眼眶滑落,融入雨水之中,「我是做抉择的人,都痛得近乎窒息了,萦儿是被放弃的那个,我无法想像他有多绝望……」
靖皇洵的神情忽然变了,一抹坚定在眼中浮现,容安顿时有种不安的预感。他伸手欲拉住靖皇洵,却被避开,扑了空。
「哥,你……」
「容安,我姓靖皇,不姓齐。」
齐,是国姓,也是容安真正的姓氏。
「早在先皇剥夺了靖皇家的齐姓後,就注定靖皇家的人只能是助臣。」靖皇洵安抚似的拍了拍容安的肩膀,语气沈重地道:「我永远无法达到你所想的高度,别再将你的期望寄托於我身上,抱歉。」
「哥,你说这些话是什麽意思?」容安抓住靖皇洵的手,兄长眼里的决绝之意太过明显,他厉声问:「你打算离开吗?」
「……不,我就在留在这里。」靖皇洵轻易挣脱容安的手掌,一扳一扭,将人推向程唤,自己则退到崖边。
由崖底吹上来的风呼啸著,打在众人身上的雨更是滂沱无情。
「我要去找他。」靖皇洵的话让所有人大为震惊,但他语意坚定,脸上若有似无的笑容带著几分洒脱,「若萦儿还活著,我会想尽办法带他回来;若萦儿……死了,我就留在底下陪他。」
其实靖皇洵g本没把握能安然无事下到崖底,能否找到秦方萦也是问题。但他没有丝毫犹豫也不敢犹豫,他知道秦方萦在等,他必须冒这个险。
「不、等等……哥——」
容安g本来不及阻止,就见靖皇洵一个转身跳下悬崖。
突然发生的变故也让华闵言和小二措手不及,而程唤尽管惊讶但最先的反应是拉住容安。
靖皇洵将他们全留了下来,独自一人,去面对他心里最柔软的部分。
「该死、该死、该死!」容安双膝跪下,大力捶著泥地,痛哭失声。
「这下该怎麽办?」华闵言摇著小二的肩膀,激动问道。
小二也无计可施,便提议:「总之……先回去通知三少吧!」
「对!告诉三哥,他一定会有办法的!」
华闵言和小二不再逗留,分别上马,急著去讨救兵。
程唤在悬崖边确认过了,g本看不见下方的景象,自然也不清楚靖皇洵的状况,现在两人生死未卜,他一个担任护卫的下属非常自责,却也无能为力。
程唤走到趴伏在地的容安身旁,开口:「容安少爷,现在……」
容安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站起身,道:「回去。」
见容安直接上马,程唤指著一边还不省人事的秦雪芸,问:「这个姑娘该如何是好?」
「扔著等死!」容安头也不回,迳自离开。
小主子发话,程唤选择听从,也赶紧骑上另一匹马,跟了上去。
靖皇洵放松了身体,任凭自己向下坠落。
萦儿必定感到很绝望,因为自己一再地让他失望。
抹去脸上的雨水和泪水,依凭著风力,靖皇洵跃起身子在岩壁上轻点,借力向上,同时抽出随身小刀,刺进石壁当中。只是石头过於坚硬,小刀稍稍偏离,刀尖在岩壁上留下长长一条刮痕,最後终於刺进壁中,卡在一颗石头上。
「呜!」猛然停止下坠,但往下的力道过於强劲,靖皇洵感觉臂膀一阵剧烈拉扯,疼痛不已。
靖皇洵右手握著刀柄,左手攀住不远处突出的石头,但因下雨表面湿滑,难以抓稳,他的两脚在岩壁上m索著,终於找到能够踩踏的地方。
偏头向下望,他现在的位置多少能看见崖底,是一片泥黄色,似乎没什麽植物。靖皇洵顿时心寒,若没有树木阻挡,那麽秦方萦很可能摔得粉身碎骨……
用力摇头,他不敢再胡思乱想,一边自嘲一切是自作自受,一边拔出小刀,往下扎进石壁间,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向下移动。不停有水从上往下流,靖皇洵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足以支撑他的身子、又能牢牢抓稳的石头。
就这样,靖皇洵离崖底愈来愈近,他不时的四处探望是否有秦方萦的身影,但天色y暗,雨又下得大,视线实在太模糊。
天空一道闪光划过,接著是轰隆巨响。
靖皇洵正在寻找可落脚的石头,倏地,他的身子一晃,卡在岩缝中的小刀悄然断裂,整个人瞬间向下坠落。
「可恶!」
靖皇洵牙一咬,丢掉手里的刀柄,徒手抓著岩壁,右手在陡峭的石壁上大力摩擦,被锐石划破了掌心,却迟迟找不到能抓的地方,仍然在下坠。最後,靖皇洵及时攀住一块较为突出的石头,单臂悬挂在崖壁上,左右微晃。
大口喘著气,温热的鲜血沿著手臂滴在靖皇洵的脸上。整条右手臂鲜血淋漓,手掌更是被磨得皮开r绽,衣袖也破损不堪。
靖皇洵忍著强烈的痛楚朝下方一看,发现已经要到底端,便松开手,在空中轻盈地翻跃,安稳落地。
不去理会伤势严重的右手,靖皇洵开始奔走,寻找秦方萦的踪影。
一片衣角捕捉到靖皇洵的目光,他惊呼:「萦儿!」
没让靖皇洵失望,正是满身泥泞、毫无动静的秦方萦。
「萦儿……」靖皇洵伸出左手,手指微微颤抖。
秦方萦的肌肤冰凉,双眼紧闭,探了鼻息,已经感受不到热气,靖皇洵转而探向颈部,几乎感觉不到脉搏。
「不……」喉头一紧,靖皇洵哽咽低喃,「萦儿,不要……」
颤著手从怀里掏出一个雪白的瓷瓶,靖皇洵倒出瓶子内唯一的药丸,扳开秦方萦的嘴唇,将灰色的药丸塞进他的嘴里。
「求求你……」靖皇洵埋首於秦方萦的x前,颤抖著肩膀,流泄出无法抑制的呜咽,浓重的懊悔只盼望老天能听见。
靖皇洵以为无论後果为何,他能够承受……但这彷佛被撕裂般的疼痛,他才发觉g本承受不起。
☆、12-2
秦方萦睁开眼睛,不甚清醒地盯著屋顶,觉得自己似乎做了个很长的梦,但什麽也想不起来。
回过神的秦方萦躺在床上,开始打量著陌生的环境。简易整洁的小屋,角落摆了块布,上头晒著不少药材,其馀的家具就只有一张木桌、两张椅子,和他躺著的板床,其实屋子很空盪。
秦方萦欲坐起身,却是全身无力,身体各处酸疼难耐,腰间的伤也感觉到拉扯,不得已他只好又躺回床上。
幸好没多久,便有人推门而入,秦方萦张大眼望向门口,和一名身著青衣的女子对上了眼。
「哦,算著今天你也该醒了。」女子把手中的汤药搁在桌上,捉起秦方萦的手腕替他把脉,道:「嗯,过几天就能下床了。」
秦方萦见女子动作俐落,结论也乾脆,便问:「姑娘是大夫吗?」
「我叫许嘉,你可以称呼我为许大夫。」
「谢谢你救了我,许大夫。」秦方萦对许嘉微微一笑,诚心地道谢。
「我确实是医治你的人,不过……」许嘉端起桌上的汤药,扶起秦方萦的头,把碗递到他嘴边,说:「你先把药喝了再说。」
虽然药的味道很苦涩,难以入口,但所谓良药苦口,秦方萦皱著眉头硬是将一碗汤药喝得乾乾净净,获得许嘉的赞许,在他的头顶上轻拍两下。
许嘉长得眉清目秀,年纪看上去和方氏差不多,约三十出头,但眉眼间的沈稳却是多年岁月才能累积而成,不似她的年纪该有的,且举手投足间具有强烈的气势,让人不敢违抗她的命令,甚至会产生敬畏之情。
秦方萦知道面前的女子绝不是个普通人。
「终於不用再替你灌药,谢天谢地。」许嘉把碗放回桌上,拉了张椅子坐在床边,她笑道:「我只是替你治疗,真正的救命恩人在外头,他可是背著你走了四十多里的路。凤凰谷的位置相当隐密,你们运气不错。」
秦方萦瞪大了眼很是吃惊,竟然有人背著他走了那麽遥远的路程。而且许嘉口中的「凤凰谷」,更是不曾耳闻过的地方。
「那个人在……」
「在外面,他一直在等你清醒,等了半个月。」
秦方萦又是一惊,他竟然昏睡了半个月。但一想到自己是从悬崖上摔下来,加上原本就有伤在身,他真的是从鬼门关前绕了一回。
「不管怎样,还是很感谢许大夫。」
许嘉意味深长地淡笑,道:「别谢得太早,我会救你,不过是对你有些好奇。」
秦方萦神情一变,对许嘉多了分戒备,又带著浓浓的疑惑。
「别紧张,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不说我也不会杀了你。」许嘉的表情明说了她绝对不如话说的那麽和善,果然,她接著便y侧侧地道:「当然,我有的是法子让你把所有秘密都吐出来,所以你最好还是识相一点。」
秦方萦咽了咽口水,生死大权c於他人之手,乖顺地说:「许大夫,想问便问吧,我没什麽好隐瞒的。」
许嘉满意地点头,立即开口问:「你和我师弟是什麽关系?」
「师弟?」秦方萦一愣,不清楚许嘉究竟说的是谁,「不知许大夫的师弟叫什麽名字?」
「齐延瑞,二十多年前,窃取了凤凰谷的东西後便下落不明。」许嘉见秦方萦一脸茫然不似说谎,真是毫无头绪,才又继续道:「你的璇玑心法已经练至十五层,脸上的异变也是证明。璇玑心法是凤凰谷的秘法,只传内不传外,凡是要修练的弟子皆须受药物调理至少一年的时间。擅自修练的『外人』,例如你,就会受寒毒所苦,而容貌必毁。」
听到许嘉所言,秦方萦感到震惊且意外,没想过一场劫难,y阳差错竟会遇上和璇玑心法有密切关连的人。虽然他确实不知许嘉口中的师弟是何人,但他还记得逄渊曾提过与心法相关的事。想来,两者间必定有关。
「我不认识许大夫的师弟,但我曾听一人提过,璇玑心法是他师傅从谷里带出来的,之後赠给我外祖父,而我娘练了心法,再来,便是我修练了璇玑心法。」
秦方萦心想,若逄渊说的「谷」是凤凰谷,那麽他的师傅就该是许大夫的师弟,齐延瑞。
「他师傅?你说的人是谁?」
「他叫逄渊,现任方天门的门主。」
「方天门?没听过!」许嘉眉一挑,对此不以为意,「不过逄渊这名字,倒是有些印象……没记错的话,应该是我师弟带回来养的小鬼。」
许嘉就容貌而言,年龄和方氏相差不远,而逄渊也是差不多的年纪。但若逄渊的师傅是许嘉的师弟,而许嘉称逄渊为小鬼……秦方萦不敢想像眼前的女子真实年龄究竟为何。
「你和逄渊很熟识?」
许嘉见秦方萦不过十五六,但数十年过去,当年的小鬼也该进入而立之年了,是足以当他父亲的年纪。
「若杀母仇人也算熟识的话。」秦方萦笑道,但眼底毫无笑意。
许嘉见好就收,知道秦方萦和自己的师弟没直接关系,就没再细问下去。她收了盛药的碗,从怀里掏出一个物品,放在秦方萦手里。
「你的救命恩人说了,若你见到这东西还愿意见他的话,他再进来。」
秦方萦抬起手,将手里冰凉的物品拿至眼前。手指勾著红绳,白润剔透的玉佩透著晶莹的光泽,清晰的「洵」字,让他忆起这块白玉前阵子才浸泡在自己的鲜血中。
许嘉站在门口等著他的答覆。
秦方萦叹了口气,道:「麻烦许大夫告知一声,我想见他。」
「知道了。」
「啊,另外……」秦方萦在许嘉开门前,及时唤住她,又说:「关於许大夫的师弟,不如问问外头那人,他的身份对於姓齐的人,应该比较了解。」
许嘉点个头,出了房间。待她关上房门,一回身便和等在院中多时的靖皇洵撞上面。
经过靖皇洵身侧时,许嘉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地说:「以退为进这招还不错。」
靖皇洵垂下眼帘,满嘴苦涩,「许大夫误会了,我只是感到……胆怯。」
「反正他愿意见你,你就进去看看他。还有,你们聊完後,我会去找你聊聊。」许嘉唇角一勾,有种等著看好戏的样子,离去前不忘提醒:「厨房里有热粥,盛一碗给他吃。」
说完,许嘉便哼著诡异的曲调,潇洒离去。
☆、12-3
靖皇洵依著许嘉所说,先至厨房替秦方萦盛了碗粥,才怀著惴惴不安的心情回到小房,推开房门。
在秦方萦昏迷不醒的日子里,他天天守候在一旁,但等到人清醒了,靖皇洵反而不敢进屋。他是真的胆怯,怕在秦方萦的眼里看见冷漠,或是恨意。
「萦儿……」靖皇洵站在桌子旁,没再靠近床边,轻声唤道。
秦方萦原在闭目养神,听见靖皇洵的声音,才睁开眼睛望向他。入眼即是男人憔悴的脸,不见平时的俊朗,半个月的时间让靖皇洵瘦了不少。
「你站这麽远,我看得很累。」秦方萦没什麽表情,淡淡地说。
靖皇洵端著粥坐在床沿,两人的距离一下子便拉近了。
秦方萦一时无语,他只是让人拉张椅子坐下,没想到对方竟然直接坐在床上。
「我……」
「你……」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停住了话,尴尬顿时在他们之间化开。
靖皇洵笑了笑,道:「你先说吧。」
知道靖皇洵在他面前总是习惯地退让,秦方萦也不再计较,重新启口:「听许大夫说是你救了我,似乎还走了四十里路,谢谢你。」
「萦儿……我很抱歉。」
秦方萦哼笑一声,目光落在被褥上头,「为什麽要道歉?我是向你道谢,又不是责怪你。」
靖皇洵左手还端著粥,便伸出右手去握住秦方萦搁在被子外的手掌。
秦方萦本想挣扎,却发觉对方右手的触感有些异样。
他拉过靖皇洵的手,定睛一看,面露惊讶,问:「你的手是怎麽回事?」
靖皇洵想抽回自己的手,无奈他的右手臂几乎施不上力,只能任由秦方萦m索检查。
靖皇洵的右手肌肤有的发黑、有的泛红,五指微微蜷曲,似是无法伸展,原本骨节分明的手指变得凹凸不平,像是被磨去好几块r似的。秦方萦撩起靖皇洵的衣袖,手臂的肌肤也是黑红交错,他g本无法分辨哪些是新生的皮肤、哪些是溃烂的旧皮。若要用个词来形容靖皇洵的右手,便是惨不忍睹。
「没事,只是看著可怕,许大夫说了每天上药,总会长好的。」
「但这都见骨了……」秦方萦不顾自己体弱,奋力撑起身子,无视靖皇洵的阻止,逼问:「说吧,究竟怎麽弄的?」
见秦方萦执意要得知真相,靖皇洵无可奈何,只能言简意赅地道:「爬下悬崖时,一时不慎坠落,我试著用手去抓岩石,就……」
「你脑袋发傻了吗?你下悬崖做什麽?」秦方萦忍不住发怒,气喘吁吁,但他仍然不停口:「既然当时狠得下心不救我,就别做这种蠢事啊!」
「萦儿,我只是——」
「我知道你为了什麽!无非是责任、家族,容安已经一再提醒过我了!」
靖皇洵被堵得哑口无言,愕然发觉自己竟然连解释都没必要,神情无措地和秦方萦对视。
「因为明白,所以我没想怪你。你g本用不著来救我,甚至、甚至……」秦方萦看著靖皇洵欲遮掩的右手,语气透著自责:「你的右手就像要……」
一个「废」字是如何也说不出口。
「萦儿,你是心软,才会替我难过。」
靖皇洵怎会猜不透秦方萦在想什麽,自己为了放弃相救的人而让手受到严重损伤,他的内心一定感到很矛盾。
「这只手差点错过了你,真要是废了,我也不会在意。」靖皇洵说得坦然,表情也很释怀,g本没将右手的事放在心上。他又道:「我原本就打算在拿回地图後,便下来陪你的。」
秦方萦瞠目,在靖皇洵的脸上找不半点到违心的迹象,真诚恳切,和他先前要求自己的信任时一样。
「找到你时,已经没了气息,连脉搏也感受不到,我只能赌上最後一把,将爷爷送的丹药强行塞进你嘴里,但我不知那药功效如何。幸而老天眷顾,我遇上了许大夫,跟著来到凤凰谷,而你……也活下来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麽。」
秦方萦只记得自己是抱持著多绝望的心情落下悬崖,从未想过会活著,更没想到靖皇洵会跟著他跳下来。要是自己死了,这男人真打算陪他吗?
他相信靖皇洵是认真的,秦方萦在他的眼神里清楚看见忐忑以及恐惧。在自己被推出去的时候,靖皇洵的表情也是如此惊恐害怕。
「萦儿,我明白你内心不如说的那麽轻易便能放下。你会对我的伤感到内疚,是否表示你对我还有些在意?你会为我的决定而难过,是否表示你对我也存有期待?萦儿,靖皇洵这个人,在你心中是否具有不同的意义?」
秦方萦愣然蹙眉,敏锐地察觉在靖皇洵的话里似乎隐含了不一样的情绪。
「我让你失望,也让自己失望,甚至是愤怒。明明很担心你,却逼著自己不去面对,得知你获救便迫不及待赶去见你,听到你受伤就莫名难受……现在想来,从一开始我对你的关注便来得突然,也超过其他人、其他事。容安的著急并非毫无原因,终究是旁观者清。」
秦方萦不自觉地闪避靖皇洵的注视,心怦怦地跳著,力道大的彷佛要撞出x口,呼吸也似乎快要停滞。
靖皇洵用近乎残废的右手握住秦方萦的手,道:「萦儿,在以为你死去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彷佛被人撕扯成半,痛苦得除了哭泣外什麽也做不了……」
听见靖皇洵为自己落泪,秦方萦心口又是一颤,却仍然不敢回望,低著头不发一语。
「我爱你,萦儿。」靖皇洵的语气很深情,也带著沈重,更多的是期盼和不安。他将粥搁在一边,拿过枕边的玉佩,放在秦方萦手里,问道:「我爱你,你还愿意相信我吗?」
靖皇洵没爱过人,也没想过会爱上谁。但他在这半个月里,反覆思忖著自己的情感,最後才发觉,莫名地心疼、怜惜,百般地想对他好,失去他便彷佛天崩地裂般绝望……原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爱上了一个坚强又脆弱的少年。
「我一直都相信你,直到现在也是。」秦方萦终於抬起头来,迎向靖皇洵泛红的眼眶,「但是,我对这份信任感到害怕。」
承受不住那沈痛的目光,秦方萦撇开头,将心底最真实的感受说出来。
「靖皇洵,你让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