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韵玲却看得饶有兴趣。刘长乐告诉黄韵玲,这位老师傅,就是机械厂的生产厂长,整个机械厂的生产调度,都由他一手掌控,乃是事实上的“最高领导……。
黄韵玲更加讶异了,这个样子,哪里有半点生产厂长的架势?
刘长乐便解释说,眼下机械厂的技师实在过于缺乏,刚刚培训的学徒佳子,尚不能单独作,必须有师傅指点。老厂长闲不住,往往会穿上工作服,亲自刀,还带了几个徒弟。这位老厂长,正经是某个兵工厂的高级工程师,是所有技师之中职称最高的,技艺也是最好。因此在机械厂威望极高,没有任何人敢于和他顶嘴。
瞧这个架势,一准是那两名学徒作失误,将切割件弄坏了,这才惹得老头子雷霆大怒。
越是这种技术干部,越是较真。技术上的事情,可来不得半点虚假。老头子解气极坏,机械厂开工以来,几乎所有干部工人,都被他骂了个遍,包括区里任命的正式厂长亦不例外。有人不服气,将状告到了楚天羽面前。结果又被楚天羽骂了一顿。
自己没本事,弄不好,还不许人家骂了?
楚天羽当即赶赴机械厂,召开干部职工大会,完全肯定了老头子的做法,公然为老头子撑腰。
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工厂也是这个样子。草创阶段,不树立技术干部的绝对权威,这个工厂出产的产品,质量上就不会有任何保证。老头子便“趾高气扬……”在大会上说道,只要谁在技术上超过了他,发现了他的失误,也可以当众骂他,自己绝对虚心接受,绝不还口。
事实上老头子为人是极好的,从不藏私,无论是谁,只要向他请教,都尽心尽力地指点,手把手地教。这样的干部,在楚天羽眼中简直就是宝贝,好不容易找到这么一个,那还不当菩萨般供起来?
黄韵玲听到楚天羽的行事方式微微笑了笑,但总让人觉得有些意味深长的味道。
随行的宣传部干事,急忙将火热的工作场面拍了下来。
黄韵玲上前去,笑着止住了老厂长的雷霆之怒,和他攀谈了好几分钟。
自然,这一切宣传干事们也是会记录下来的,这是多好的素材?
黄韵玲对参观的地方都很满意,至少口头上给了十足的肯定。红山区的千部们也是喜笑颜开。不过接下来,就不是那么愉快了。
楚天羽邀请黄韵玲前往参观正在兴建的奶制品厂。黄韵玲却摇头拒绝了,拒绝的理由让人骇然。那些资本主义的东西,没什么好看的。
这是什么话?
当初楚天羽费尽心血,拉来的投资和赞助一下子变成了资本主义?眼见得工厂已经就要竣工,奶牛养殖也开始了,农民朋友们干劲十足,黄县长却来了这么一句“资本主义的东西”,叫人情何以堪?
“楚书记,黄县长这个话要是传出去,会引起混乱的。大家哪里还有心思养奶牛?要是给那些投资的老板知道了,只怕会跑掉,再不来了!”刘长乐气愤愤地说道。
奶制品厂的引进和建设,都是楚天羽一手持。但养奶牛却是刘长乐一一落实下去的,花了不少心血。若是最后变成竹篮打水一场空,刘长乐可真不知道该如何向那些农户交代了。楚书记和区委会区公所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望,立时便会毁于一旦,从此之后,农民朋友们哪里还会再相信干部们说的话?而且奶牛养殖户的损失,又怎么赔?
楚天羽想了想,忽然说道:“长乐,你看我们红山是不是应该建一个像样一点的招待所了。另外,也要搞个小电影院或者录像厅之类的。不然,我们的夜生活实在太单调了,晚上除了打牌,就没别的。这很容易引起赌博之风盛行啊。”
“啊?”
刘长乐睁大了眼睛……一时回不过神来。
这都哪跟哪啊?不是在说着奶制品厂的事情吗,怎么一转眼就想到招待所和录像厅上头去了。这位“老大……的思维真是跳跃性的,叫刘长乐如何跟得上?
“楚书记?”
刘长乐疑惑不解地叫了一声。
楚天羽摆摆手,说道:“长乐,奶制品厂的事情,不要担心。正式签了合同的。投资方可不能说跑就跑,咱们也不能说不干就不千。县里要想毁约,那可得赔人家很多钱。黄县长恐怕也难得做这个赔钱的决定。咱们该怎么做还怎么做,不理他。我倒是觉得,现在应该开始筹划永宁镇的扩建事宜了。
刘长乐想了想,好像是这么回事,心里头压着的大石头,略略放了下来,开始顺着楚天羽的思路想问题,说道:“嗯,确实是有必要搞个好点的招待所了,饭店也要搞一个,录像厅搞一个也好。这个事,等黄县长走了之后,我们开会研究一下,你看怎么样?”
“行。你是区长,这些事情都由你去做主,我就是提个醒,然后坐享其成。”
楚天羽笑着说道,神态很是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