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你瞧瞧这匹云锦。”内务府管事一脸讨好,捧着一匹灿若云霞的明黄色锦缎上来,立在旁边说道:“江南虽是盛产丝绸之地,可上好的云锦却也不多,今年统共就进贡了六匹,皇上特意吩咐送两匹过来,另外四匹分别给了两宫皇太后,其他皇贵妃压根没有,这可是皇上亲自安排小的,说是让娘娘裁几身新衣裳。”
“嗯,颜色不错。”阿鲁特皇后将手轻轻放上去,只觉丝光水滑、恍若无物,因冬日晴空下的阳光格外明媚,那亮黄光泽便愈发夺目,几乎让人有些睁不开眼来。
“娘娘,寸锦寸金呐。”内务府管事继续奉承,将那云锦展的更开一些,满脸堆笑说道:“宫里头除了皇上,也就娘娘能用明黄之色。不知娘娘喜欢什么款式,上头要绣什么图案花样,只管吩咐奴才知道,好让针功局的人用心去做,保准让娘娘穿出天底下独一份儿的尊荣。”
阿鲁特皇后十分高兴,小宫女帮着将缎子展开,皇后接过花茶拨了拨,低头饮了一口,随手放下,在彩缎前来回翻检着,拣起一匹八团翠蓝的锦缎,觉得颜色太艳便丢开。转而拉起一幅豆绿暗纹挑花缎子,放到手腕上比了一比,看着面前一幅幅彩绣锦缎,五光十色、艳华浓彩,堆在一起显得格外悦目,自己的心情却好不起来,“皇上这阵子,总是不高兴,我也没有什么心情,你们就看这做吧。”
“喳!”内务府管事刚告退出去,同治皇帝就气冲冲进来,皇后急忙迎上去,“皇上,看你怎么气成这样子?莫非又和太后吵架了?”
同治皇帝今年刚十九岁,亲政只有一年,他性格外柔内刚,与其母后禧颇为相似,自从新婚独立执政后,每事亲自过问,遇事处理也雷厉风行,很得一班朝臣拥戴。慈禧虽归政于同治,但遇有军国大事或一品大员升迁之类的事便亲自问询,甚至派内监密行查探,事后还当面训斥,责他不来禀告。而这同治帝也刚强倔强,认为母后归政就不必干涉国政,母后越是让他禀报,他越是不去禀报,因此mǔ_zǐ之间关系日渐疏远。
而慈安太后自从归政后,独在深宫静养,以安度天年,凡事不闻不问。同治帝每次拜谒时总是和颜悦色,关怀备至,没有丝毫太后训斥的容颜。这样一来,同治帝渐渐疏离了自己的亲生母后与慈安太后关系切近,直把慈禧太后恨得直咬牙。
前不久为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mǔ_zǐ两人简直要闹翻了。
那是今年春天,四川总督一职空缺,同治帝立即从吏部中抽调一官员递补上。
偏在这时,有人花了五十万两银子走李莲英与慈禧太后的后门想谋得这一职位,慈禧太后当时满口答应。想不到皇上没给他们打个招呼竟另安排他人,慈禧太后在别人面前许下的诺言无法兑现,自觉脸面无光,还白白失去这五十万两银子的收入,能不气恼皇上吗,她派太监把皇上叫去狠狠训斥一顿,并威逼同治帝将那官员调回,重新补上她的这个人情。同治帝不买帐,反和母后大吵一顿。
同治越想越窝气,他便把泄露这消息的太监找来,一气之下杀了两个太监。慈禧听了更是大发雷霆,认为这是皇上杀鸡吓猴,给她难看,一连几天不愿吃饭,最后还是同治帝前去赔礼方才气消。
同治帝虽然赔了札,但心中仍十分气恼,从此不愿入储秀宫拜见西后。同治帝情绪低落,心情懊丧,内侍便怂恿同治帝搞一些娱乐活动,重建圆明园。同治帝也早有此意,每次外出来到圆明园时,他都十分伤感,这是大清国的耻辱,这是先父皇大行皇帝的屈辱,为此,先父皇命丧承德,同治帝每想此事都觉得心中有愧,想重修这被英法侵略军焚烧的园林,以洗先父皇之辱。
这事还没着手实施,醇亲王知道了,他思考国家刚刚平稳,财政收入也不宽裕,再加上这几年表面上虽然太平,而实际上危机四伏,西欧各大国与东洋日本还有沙皇俄国都在虎视眈眈地觊觎大清朝这块肥肉。现在皇上刚刚独立掌政就不思进取,大兴土木,这大清几百年的业绩将如何沿续。想来想去,他不出面谁还有出面呢?身为亲王,又是皇叔,就跑来到养心殿面见同治皇上,苦口婆心地劝谏皇上不能重修圆明园。
同治帝本来因与母后的关系破裂而心情不好,最近为了修建圆明园之事心中稍稍快活一些,想不到这醇亲王竟絮絮叨叨讲了半天,什么君德、俭德、勤政强国之类的话,气得同治帝一拍御案站了起来:“奕譞,你有完没完,要知道我是皇上,皇上,朕已经独立执政,不需要你们在朕面前指手画脚!如果你活够了,朕立即送你们下地狱。”
奕欣还要辩解几句,同治帝说完,气得将御案上的奏折打翻在地,拂袖来慈宁宫了。
听了皇上生气的来由,通情达理的阿鲁特皇后劝解说:“皇上,不要责怪臣妾打扰你的雅兴,我认为醇亲王说的不无道理,国家现在财政困难,皇上可以先预算一下重建圆明园需要多少银两,国家现在还有没有这个力量。还有没有必要重建?”
同治皇帝听了皇后的话,低头不语,寻思了片刻说,“皇后言之有理,是我错怪皇叔了。大清国的钱,都拨给李鸿章督办海防了,哪里还有富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