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3)
他第一个动手的对象是林士明。那位情报遍及天下的中丞大人。林府他再熟不过,不到一炷香时分便已制住所有侍卫,m到了林士明床头。他没有杀林士明,因为他很有用。但他必须证实自己的疑惑,所以他拿下了蒙面的黑布。
面对著黑幽幽的匕首和沈约的胖脸,林士明没有拿他的身世之秘要挟他,而是甘愿归为臣属,恳求这位同僚之子放过自己。沈约觉得很有趣,而且很开心,如果林士明都不知道的话,那天下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实在不多。
於是他很开心地收下了这笔大礼,包括那位葡萄还是桃子姑娘。
令他惊讶的是,在合作拟定今晚计划之时,林士明表现出了杰出的智慧和很彪悍的勇气。
他g本不在乎会让太子陷入危机。
也对,沈约想想,通敌卖国、暗养私兵、偷盗国帑、贩卖军火、威胁朝臣、林士明犯下的罪名足以灭他***十八族,虱子多了不怕咬,哪还差这麽一桩?
而他上有双亲下有部属,可没林士明那麽大的胆子,於是客是锺聿宁请的,地点是林蓬定的,建议是晴弓说给林蓬的,既然不容易把自己摘出去,干脆把所有人都拉下这趟浑水。
何况还有睿王世子,沈约得意地想,同时不免也感到一丝自惭,当初拟计划时,最关键的两点他都忽略了。
一者,掉到水里的话,他的脸怎麽办?
老爹喝著梨汤,淡淡地点了他一句,林士明手上,肯定有这种人的。
二者,万一某个环节疏漏了,他要抱著哪g大腿?
任晖是居中人,自然不行。太子遭刺,分属任何派系的朝臣只怕都洗脱不开。於是自家老娘打扮地雍容华贵走了一趟睿王府,顺利把皇家自个儿也拉下水。
果然,老一辈的智慧,非我等所能及。
说来繁琐,这些念头在沈约脑子不过一闪即逝,当感到自己的肌r和神经都足够放松,已经调整到最佳位置的时候,沈约将六识提到最高,缓缓步出後舱。
说时迟那时快,一切不过发生在一瞬!
一蓬水珠、一道白光、两缕黑影!
一蓬水珠直扑沈约,一道白光疾刺太子,两缕黑影带著幽幽的红光,s向了後厅舱壁!
只听砰然大响,整个後厅倏地炸开来,竟是用了攻城的火药!沈约自然不去理会自家儿郎的火光黑烟,他要躲的是面前这只带水的拳头!刺客自水中扑进侧面舱门,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没有累赘的武器更没有尖声长啸,就这麽整个人直直地向他s过来!
就像一支箭!一支完美流畅的黑箭!
开弓没有回头箭!
若是让这箭碰著,岂非要给穿出一个大洞?沈约狂吼一声,退、再退、第三步右脚一点,後腰雪山处真气猛撞,连著木窗格直飞出船,!地一声冲入湖中!越莲湖并不深,还未如何下沈便要撞上湖底,虽说有淤泥减震,但沈约带著一身真气冲下来,这一撞只怕要脑浆迸裂!
然而沈约的速度骤然慢下来,r眼看去竟仿佛突然停下了一般,他闷声一哼,反掌运力下拍,借势原地连翻四个筋斗,一屁股摔坐下来。这套小巧功夫看来容易,其实却已是他一生功力极致,是以他身形一定下来,便抓住了手边一块藕g,不敢妄动。刚刚强力散去凝聚的真气,他x口一阵激荡,喉头隐有血气上涌。
这一拳之威尽至如此!
他仿佛意识到什麽,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来,只得强运真气压下满口鲜血,屏息凝神,用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感受水流的脉动。他的长衫在入水之前便已抛出,安生见到信号应该已经退了。他有些担心的是,那刺客是从湖中钻出,水x必定不错。
沈约怕自己憋不了那麽长的气。
出乎他意料的是,那刺客压g儿没跟著跳下来。
沈约满心狐疑,对自己的信心正被接连错误的判断步步削弱──他低估了任老爷子的决心,对方派出的是他从来没有遇到过的强大对手,他谋划数月,准备如此充分,自觉整个局面都在掌握之中,然而对方却用武力生生打碎了他所有的计算!他师父曾说过他已跻身一流高手之境,除寥寥几人外天下尽可去得,尤其是刺杀本事,放眼应国恐无人能避!
然而这一次他却是被刺!
刺杀一道,生死并不全在武力。尽管是准备周全的被刺,也是被刺。
他自幼演习过无数次暗杀,却是第一次真正走到生死关头!恐惧像著浓稠的夜之水一样,丝丝沁入他肌肤骨髓,若是战斗之中必然无暇他顾,可对方给了他充分的时间去体味这恐惧!也让他想明白了很多事情。
暴力,本就是对付y谋计算最有效的方式。
对方太快、太强大,再来一拳,在援兵来之前他必然已经丧命。
如此他所有後手俱成烂尾。
沈约是个心机深沈的少年人,但心机深沈的少年人也还是少年人。既然是少年人,骨子里就必定是瞧不起老人的。他虽从未轻视任家,却认为老年人总是多思虑而少决断,万万没有想到任老爷子比他以为的要狠、要绝、要铁血得多!
沈约错就错在,他同时低估了老人的可怕和jūn_rén的血x。他能在事前瞒住任晖,却斩不断老爷子遍布京都的耳目,这位弓马一声的jūn_réng本无视他脑中计算的那些小节,自然也不怕他摆在任晖面前的选择,他要送给任晖的是,最终事实。
沈约不禁有些佩服任老爷子了,他以为任老爷子在他身上谋划多年,一定舍不得这麽轻易地杀死他,没想到老爷子竟是壮士断腕,宁愿自断一臂,也务求他血溅五步!
泡在水中,内腑又受了伤,真冷。时刻一分一分地过去,沈约已经把肺里最後一口气都吐了出去。身体渐渐麻木,神智却异样的清明。
任晖毕竟没有来。
他留在了太子身边。
这场瞧不上眼的豪赌,任老爷子只下了一注,并且赢了。
现在没有来,那就别再来,别再来,永远不用来了。
水里逸出一串细碎的气泡,沈约放开黏滑的藕节,搓掉手上污泥,拔出靴中匕首,拿下袖弩皮带,扣住机簧,呈十字型缓缓上浮。
正此时!一大蓬水花绽开,刺客终於入水!心头莫名的愤怒激发了沈约深藏的某种血x,他不闪不避,匕首袖箭齐齐飞出,四道无声之箭破水而去,未等对方反应,沈阳双掌合抱,一记破体无形真气轰然击出!
血气四逸,他的人也借力跃出了水面,双足互蹬,无声地落在船的右舷。
一直守在後舱的桃子姑娘见机极快,倏然奔出,将他一扑在地,低吼道:“卧倒!”沈约後脑勺砸得生痛,刚刚强行压住的伤势受这麽一冲,嘴边登时鲜血横流,桃子姑娘吓坏了,捧著他的脸问道:“要紧不?”沈约摇摇头,强忍痛楚,“快点!”随即乖顺地躺在船板上,任她替他穿上外衫,擦干脸上湖水血水胶水面粉的混合物,又开始往脸上抹各式各样的易容用品。桃子姑娘看来天真无邪,胆子也不如何大,真做起事来却利索得很,脱出初始的惊恐後便手脚极快地动作著,三m两m後便趴在沈约x口,开始尖利骇人的哭丧行为,同时低声道:“赶紧装晕。”
“太子如何?”沈约依言闭眼,压低声音问她,火药是经过改装的,烟多声响,比起炸药更似花p,在这四面是水的地方,沈约g本不担心会真正烧起来。如今的变数在於花厅内的情况。葡萄哭得那麽大却无人来问,只听得花厅里闹哄哄的都是叫嚷哭泣声,太子莫不是见菩萨去了吧?
“廖编撰身边的亲随出手行刺,被任侯爷擒了,太子无事,锺押司保驾被刺了一剑,满身是血,估计活不了了。”桃子姑娘心不在焉地说著,仿佛在思考其他的问题。沈约却觉轰地一声,被这消息炸地晕头转向,***,这是怎麽回事?满身是血?满桌侍卫都死光了,要一个书生保驾?
他就是有这个愚忠,哪来的这个本事?
这种赤裸裸表忠心的机会,任家怎麽会让给别人?
“任晖呢?”
桃子姑娘一怔,奇道:“刚刚下水救你去了,他又不知道少爷会自个儿跳上来,我怎麽拦?只好尖叫著让他跳了。”
“什麽?”沈约骇极,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桃子姑娘揉著後脑勺唉唉叫痛,沈约却没给她叫骂的机会,噗通一声没入水中。桃子一愣,这可怎麽是好,难道要再易一次容?这蛮横老板,一点不尊重下属的劳动成果!此时已顾不得权衡计算了,先把人救上来是正经,桃子姑娘干脆放声尖叫:
“来人哪!救人哪!沈公子和任侯爷被刺客打下水啦!”
沈约却顾不得这些,手脚并用地往刚刚交战的地方划去。如果刚刚在水底已经是从所未有的恐惧的话,他此时的心情又何以明之?
纯然的、无法克制的害怕,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肌r,他浑身都在发抖,心里叫嚣的只有一个声音:千万别死,千万别死!
他刚刚下手极重,那三支袖弩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仿制品,匕首上却是喂了金盏花的剧毒,哪怕擦破一丝皮r都能会呼吸困难以至心力衰竭,何况是在水中。
然而最致命的还是最後他含愤击出的那记破体无形真气。
现在他只盼任晖的身手比他估量的更好。
今日初五,新月如钩,湖面上尚且只有淡淡微光,水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湖虽浅,水中却多芰莲菱角之流,枝枝蔓蔓间找个人哪那麽容易?
只有瞎子m象了。沈阳自嘲,自个打下去自个找,自个放屁自个嗅,这就叫现世报啊!幸好水中血腥气极浓,他循著感觉游过去,忽觉撞到一物,反手一捞,果真是个人,他心中大喜,怕任晖挣扎,从背後拖起他向水面游去。
哗啦,两人浮上水面,沈约吐出鼻子和嘴里的泥水,抹了一把脸,边游边对怀里人道:“你再忍忍,上船就没事了。”怀里人半点动静也无,沈约一僵,登觉不对,圈著那人的手移到他颈子上,却发觉脉搏全无,早已断气!他拽著一大丛荷叶,颤著手扳过那人脸,借著微光定睛看去──
“c,死的真不是地方,吓老子一跳!”沈约破口大骂,冲天怨气中却似夹著欢愉,旋即毫不犹豫地推开尸体,反身游回去。
死者是太子先前带来的六个内廷侍卫之一。
早该想到,那六个人自太子上船就变成了四个,两个守厅门,两个在厅内,还有两个自然是在水里泡著。估计是被那给自己一拳的刺客灭了。
沈约大大地不以为然,都说伴君如伴虎,依他看,这储君也不是什麽好货。要麽就别出来,要玩就给点胆,别把下人都当水鼠。
既然死的不是任晖,那麽虽然那坨死r看上去极惨、血流得极多、白眼珠子翻得极凄怨,沈约是一点想法也没有。在他看来,皇帝全家和底下卖命的那群全都不是什麽好鸟。
这话自然包括了他的一众密友和任府里那个老头子。
世衡和任晖不算,沈约暗暗在心中剔除了两个名字。
沈约不禁有些佩服任老爷子了,他以为任老爷子在他身上谋划多年,一定舍不得这麽轻易地杀死他,没想到老爷子竟是壮士断腕,宁愿自断一臂,也务求他血溅五步!
泡在水中,内腑又受了伤,真冷。时刻一分一分地过去,沈约已经把肺里最後一口气都吐了出去。身体渐渐麻木,神智却异样的清明。
任晖毕竟没有来。
他留在了太子身边。
这场瞧不上眼的豪赌,任老爷子只下了一注,并且赢了。
现在没有来,那就别再来,别再来,永远不用来了。
水里逸出一串细碎的气泡,沈约放开黏滑的藕节,搓掉手上污泥,拔出靴中匕首,拿下袖弩皮带,扣住机簧,呈十字型缓缓上浮。
正此时!一大蓬水花绽开,刺客终於入水!心头莫名的愤怒激发了沈约深藏的某种血x,他不闪不避,匕首袖箭齐齐飞出,四道无声之箭破水而去,未等对方反应,沈阳双掌合抱,一记破体无形真气轰然击出!
血气四逸,他的人也借力跃出了水面,双足互蹬,无声地落在船的右舷。
一直守在後舱的桃子姑娘见机极快,倏然奔出,将他一扑在地,低吼道:“卧倒!”沈约後脑勺砸得生痛,刚刚强行压住的伤势受这麽一冲,嘴边登时鲜血横流,桃子姑娘吓坏了,捧著他的脸问道:“要紧不?”沈约摇摇头,强忍痛楚,“快点!”随即乖顺地躺在船板上,任她替他穿上外衫,擦干脸上湖水血水胶水面粉的混合物,又开始往脸上抹各式各样的易容用品。桃子姑娘看来天真无邪,胆子也不如何大,真做起事来却利索得很,脱出初始的惊恐後便手脚极快地动作著,三m两m後便趴在沈约x口,开始尖利骇人的哭丧行为,同时低声道:“赶紧装晕。”
“太子如何?”沈约依言闭眼,压低声音问她,火药是经过改装的,烟多声响,比起炸药更似花p,在这四面是水的地方,沈约g本不担心会真正烧起来。如今的变数在於花厅内的情况。葡萄哭得那麽大却无人来问,只听得花厅里闹哄哄的都是叫嚷哭泣声,太子莫不是见菩萨去了吧?
“廖编撰身边的亲随出手行刺,被任侯爷擒了,太子无事,锺押司保驾被刺了一剑,满身是血,估计活不了了。”桃子姑娘心不在焉地说著,仿佛在思考其他的问题。沈约却觉轰地一声,被这消息炸地晕头转向,***,这是怎麽回事?满身是血?满桌侍卫都死光了,要一个书生保驾?
他就是有这个愚忠,哪来的这个本事?
这种赤裸裸表忠心的机会,任家怎麽会让给别人?
“任晖呢?”
桃子姑娘一怔,奇道:“刚刚下水救你去了,他又不知道少爷会自个儿跳上来,我怎麽拦?只好尖叫著让他跳了。”
“什麽?”沈约骇极,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桃子姑娘揉著後脑勺唉唉叫痛,沈约却没给她叫骂的机会,噗通一声没入水中。桃子一愣,这可怎麽是好,难道要再易一次容?这蛮横老板,一点不尊重下属的劳动成果!此时已顾不得权衡计算了,先把人救上来是正经,桃子姑娘干脆放声尖叫:
“来人哪!救人哪!沈公子和任侯爷被刺客打下水啦!”
沈约却顾不得这些,手脚并用地往刚刚交战的地方划去。如果刚刚在水底已经是从所未有的恐惧的话,他此时的心情又何以明之?
纯然的、无法克制的害怕,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肌r,他浑身都在发抖,心里叫嚣的只有一个声音:千万别死,千万别死!
他刚刚下手极重,那三支袖弩也就罢了,毕竟只是仿制品,匕首上却是喂了金盏花的剧毒,哪怕擦破一丝皮r都能会呼吸困难以至心力衰竭,何况是在水中。
然而最致命的还是最後他含愤击出的那记破体无形真气。
现在他只盼任晖的身手比他估量的更好。
今日初五,新月如钩,湖面上尚且只有淡淡微光,水下更是伸手不见五指,湖虽浅,水中却多芰莲菱角之流,枝枝蔓蔓间找个人哪那麽容易?
只有瞎子m象了。沈阳自嘲,自个打下去自个找,自个放屁自个嗅,这就叫现世报啊!幸好水中血腥气极浓,他循著感觉游过去,忽觉撞到一物,反手一捞,果真是个人,他心中大喜,怕任晖挣扎,从背後拖起他向水面游去。
哗啦,两人浮上水面,沈约吐出鼻子和嘴里的泥水,抹了一把脸,边游边对怀里人道:“你再忍忍,上船就没事了。”怀里人半点动静也无,沈约一僵,登觉不对,圈著那人的手移到他颈子上,却发觉脉搏全无,早已断气!他拽著一大丛荷叶,颤著手扳过那人脸,借著微光定睛看去──
“c,死的真不是地方,吓老子一跳!”沈约破口大骂,冲天怨气中却似夹著欢愉,旋即毫不犹豫地推开尸体,反身游回去。
死者是太子先前带来的六个内廷侍卫之一。
早该想到,那六个人自太子上船就变成了四个,两个守厅门,两个在厅内,还有两个自然是在水里泡著。估计是被那给自己一拳的刺客灭了。
沈约大大地不以为然,都说伴君如伴虎,依他看,这储君也不是什麽好货。要麽就别出来,要玩就给点胆,别把下人都当水鼠。
既然死的不是任晖,那麽虽然那坨死r看上去极惨、血流得极多、白眼珠子翻得极凄怨,沈约是一点想法也没有。在他看来,皇帝全家和底下卖命的那群全都不是什麽好鸟。
这话自然包括了他的一众密友和任府里那个老头子。
世衡和任晖不算,沈约暗暗在心中剔除了两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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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面就进入v文部分啦,大家准备好木有?
接著看不接著看的朋友们商老板都多谢捧场^^
当然还是希望亲们接著看下去哦,因为两人这个这个那个那个的场面马上就要出现了!好吧其实……还是清水~~~
第九章(4)
其实他此时仍旧紧张,但刚刚的惊吓冲淡了他心头的某些畏惧,他也知自己此时状态奇差无比,别说再遇上刚才那名刺客肯定还未出手就一命呜呼,就是抽个筋也足以淹死他,所以要给自己讲讲笑话儿,放松下过於敏感的神经。
因为他已经意识到,湖中不仅有他要找的人,更潜藏著一位闻所未闻的绝世杀手。
普通高手可能无法在这漆黑一片的水域中发现自己,可久经训练、目力和感知力均提升到可怕程度的神箭手绝对可以,这其中自然包括任二爷亲自训练的一百廿八将。沈约暗自猜测,来的是一百廿八将中的哪一位?
他够资格让任风一出手吗?
沈约一面平复心情一面慢慢运气,逐渐让身体随水波漂移,浑不著力地在荇草芰荷的枝杆间游走,忽然间瞳孔微缩,感觉到了身後一道凄厉的杀气!
好利的眼!
沈约g本来不及逃,反手双掌一并,将一口先天真气全部聚在手上,拼著废了这双手也要挡住这支夺命之箭!
咄!箭入掌缘,如中败木,而箭上挟带的劲力却化作无数水箭,将沈约身上的特制箭衣撕得稀烂!他没有退,他不能退!沈约没有还手,没有暂避,反而冒著心脉受损的危险转身高叫:“我是沈约!”
可水中只冒出咕嘟嘟一串泡泡,反坑他猛吃了几口泥浆子水。
他不能还手,因为他已经m出箭的来路!是那日他送给秣秣的袖弩中那三支小箭之一!
水中难以传声,看来他只能等著第二支箭取了他的x命!但沈约却并没有慌张,反而著力稳住身形,嘴角甚至露出了一丝得意的微笑。
果然,一个身影如游龙般欺近,沈约也不闪避,八爪鱼般缠上去,对方闷哼一声,将手探进他衣襟,m了下他肩胛骨,随即将他挪到背上,带著他游了出去。沈约的神志已不是很清醒,模模糊糊地m到对方身上有温热y体向外奔涌,自嘲地笑笑,这下好,哥儿俩以血还血,谁也不欠谁。
......
两人没游多久便遇上了水中一处小洲,刚钻出水面,将沈约推到岸上,任晖的胳膊便不自主地打颤,险些不能爬上岸。沈约的身子更是弓成虾米般,额上颈子上豆大的汗珠和水混在一起往下流,任晖伸手探他鼻息,厉声喝道:“清醒点!有解药没?”
沈约险些笑出来,明明是他家的箭,却问他这受害者要解药,这世道反了。忍著疼颤声道:“买的时候可不知道有毒啊......”
任晖方寸陡紧,神情十分难看,***这混账死到临头还拿自个的小命玩!可这袖弩既然是二叔造的,沈约倘或不知情也不一定──想到此处,任晖牙关一紧,抓过沈约双手,掏出匕首抵在他手腕上,强作镇定道:“不怕我剁下来你就接著装,要不然就赶紧把解药拿出来。”沈约从没见过他慌成这样,惊诧之余竟隐隐有几分快意,“还以为你要给我吸毒呢,真没良心。”
任晖却没那个调笑的心情,他知道沈约挡箭时全身真气都在一双手上,因此弩箭虽疾,却只不过在他掌缘上划出小小一道口子。但就是这道小伤就有此等威力,这毒实在刚猛已极。他对毒物不是一窍不通,却从没见过这麽厉害的。断掌是下下策,这可不是一只手,都砍掉岂不沦为废人?他已经封住了沈约双臂x道阻止毒素上行,不过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怎麽办?
他多年杀伐决断,岂有如此左右为难之时?然而要伸手去砍沈约的手,他做不到!
没有愧悔,此刻不是愧悔的时候,他只是不甘心,不甘心!
任晖的手愈箍愈紧,眉宇间风云变幻,终有几分掩不住的痛意自眼底溢出,沈约知他难受,也不叫嚷,解药他自然有,一宁受伤後他娘亲就一直在研究这个,虽说不能完全消解,保命还是没问题的,任晖这麽紧张的时候可是很难看见,两相比较,现在拿出来似乎有点吃亏......
也许再也不会有了,这样对待自己的人,他这样对待自己的时候。
虽说x口疼得厉害,沈约的脑子里却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先前的失望早已被忽视,反倒是漫无目的地想著些陈年旧事。
都是极温柔的记忆。
他小时候就皮,尤其是不知道自己身份的那几年,尚书之子的正常生活轨迹,肆无忌惮的欢乐富足,那时他还不能理解父母异乎寻常的歉疚和保护欲,更不知道他感受到的纯然关怀在高门大户中有多麽罕见,总之,没有长幼倾轧没有家族纷争,他占据了府中所有人的注意力,和感情。
他的尚书老爹,他第一个见到的人。
他最最端庄温柔的娘亲,将他当亲生儿子一样疼惜。
後来是师父,一宁和安生。西城榆树胡同的尚书府里,有他在这世上最珍惜、最想守护的五个人。
他有时候会怨爹娘,为什麽要让他遇上任晖。如果始终只有那五个人,一切该多麽简单。
陪他爬树的任晖,接住从树上摔下来的他的任晖,在他欺负孩童时揍他事後却又背他回家的任晖,在父亲的书房里一起温书习字的任晖。
未完待续
第九章(5)
任晖写爹的字,一开始写得极像,後来不那麽像了,却更好,他打任家的拳,打得很糟,至少任晖这麽认为。可他还是陪他练,尽管所谓的陪不过是把他拉到靶场,他在前头蹲马步打拳,任晖在後头练箭,箭枝从他脸侧飞过,他毫不忧心,即使是知晓身世以後也不。
他七岁的时候,发色和身形上虽没有显现出来,然而高鼻深目的脸孔已经确凿无疑地彰显了他身上属於胡人的那一半血统,父亲再不能以防身之类的蹩脚理由逼迫他秘密学武,只能将实情和盘托出,他吓坏了,并且气得发疯,把希望寄托於任家一个孩子对他的感情上,他所崇敬的爹娘怎麽会如此愚蠢!那时他还比现在诚恳,并不介意承认他不喜欢骗任晖这件事,这和瞒著自己会武看他著急可不一样,这一点......也不好玩。愤怒、自我厌恶、歉疚、混乱,不管出於哪种原因,他认为自己不该见任晖。
那时他轻功已然不错,白天在城里东钻西窜,任晖还真找不著他。终於有天晚上,夜黑风高,比今天还糟,任晖m进他家,师父八成知道却没阻拦,由著任晖将他拎到任家的靶场。他不说话,拒绝打拳,任晖也不理他,自顾自地端弓练箭。
那年任晖九岁,还没学会很好地掩饰情绪──现在也没什麽长进,沈约坐在靶场上,懒得搭理身旁嗖嗖掠过的箭风,毫不担心任晖会气得失去理智照著他脑袋来上一箭,任晖的箭可以s进石头,他知道,他见过的。
黑色的箭枝流星般掠过他身边,他不知道任晖是挑衅还是炫耀,无论s向哪个靶子都要在自己身侧拐上那麽一下。他不知道自己那时是怎麽想的,也许跟现在没什麽两样──反正他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他站了起来,於是原本应该从他肩上飞过的箭枝擦著他肋下穿出,他时机选得极巧妙,不至於重伤,血花四溅的效果也很真实。
任晖吓得发疯,任家祖训,箭在人在,箭尽人亡,任晖扔了弓,扔了箭筒,狂奔到他身旁,途中还摔了一跤,军中严律,发现伤患先示警再作紧急处理,任晖就只会捂著他伤口抱著他哭得涕泪横流。
他不知道自己那时有没有在心里嘲笑任晖,但肯定的,那种感觉,他记得,很好,很安心,这麽多年他都记得那种安心的感觉,虽然对现在的状况有点不满,但大致就是此刻手腕上的触觉,痛到心安。
“解药。”任晖忽地甩开沈约双手,面无表情,居高临下抱著双臂冷冷俯视。“诶?”沈约尚沈浸在美好回忆中,完全没察觉自己眉梢眼角奸计得逞的美好笑容完全背叛了他此时的处境。再加上任晖表现得太过淡定,以至於他完全忘记了一炷香前他急哄哄跳下水的目的所在。此时看任晖鼻翼翕动,嘴角挂著血丝,沈约猛然记起自己掷出去的那柄匕首,他还是中了毒!
这下沈约真是慌了,撕开x口衣襟,颤抖著m出一条油纸细卷,倒出红白两色蜡丸,“红色内服,白色外敷,快!”
任晖拿过解药吞服,脱下衣服,聊胜於无地擦了下伤口开始敷药,他伤在肋下,衣衫经此一役,又被水泡了这麽些时候,早就破烂不堪,当抹布也嫌脏,这麽一擦,任晖光裸的上半身顿时条条泥污,沈约至此方觉任晖狼狈,忍不住笑了出来,将纸卷里剩下两颗褐色小丸吞了。等他运功三转再睁眼时,任晖神色已完全恢复,见他还有气,淡淡道:“我早该料到,你那点‘三脚猫功夫’既然能挡我一箭,这点毒想必奈何不了你。”他眉梢轻挑,薄唇间满是讥诮,沈约心口一阵苦楚,满肚子土腥血气重新涌上喉头,闷闷地说不出话来。
任晖斜眼觑他,“你是不是在想,这回玩大发了,得想点什麽办法让我原谅你,依你这脑瓜,无非也就是受点伤让我内疚,然後就忘了你之前做的混账事,我说的对不?”任晖一字一顿,语气平淡到几近厌弃,“你在拿自己的命要挟我,要挟我原谅你,既往不咎,权当你从头至尾的欺骗从未发生过,沈约,这十多年你有没有一日不骗我?”
他累了,不想再原谅他了,沈约的脑子转得飞快,怎麽办,这时怎麽不出现个杀手,共同度过难关最有利於一笑泯恩仇,任晖肯定会以他的安全为优先,靠!不行,任晖还受著伤......
“停下你的胡想”,任晖叹口气,朝他走过来,“我现在累得要死,半点也不想对你生气。”沈约下意识地横臂於x,眼中有戒备神色,任晖顿住步伐,眼中有受伤神气,旋即自嘲般笑了笑,“我没说你换了张鬼都认不得的脸,你倒怕起我来了?”
沈约心中叫苦,爷你这张棺材脸咱能不怕吗?那可是从小揍得他屁股发青的暴力行为前兆啊!
任晖蹲下来,伸手扯他衣服,沈约自问皮也不薄,突然间却臊得慌,连忙捂著衣襟不让他扒,任晖皱眉,脸上不耐之色尽显,“闭上你的嘴!再废话,老子大耳刮子抽你!”沈约一把打下他的手,靠,他虽然对任晖动过那麽一两分心思,可不代表他打算在烂泥地里被一个八尺大汉强暴……
“昏了头了你!”任晖劈头一句,随即停下手上动作,直直地瞧著他,幽黑眸子无限y寒,仿佛正在想点什麽不该想的。沈约惊恐失语,死盯著任晖每一丝神色变化,试图探究出任晖此刻的想法,却只看任晖那厢微微一笑,好似忽然下定了决心。
未完待续
第九章(6)
“啪!”沈约半边脸直偏过去,随即热辣辣地又麻又疼,眼泪鼻涕混著牙龈出血,疼得他嘶嘶抽气,他一脸不敢置信地望向任晖,任晖也不理他,甩甩手,卷起湿透的袖子,撕啦一声抓住沈约前襟一分两半,又顺手扒下他裤子,抓起光溜溜的人往肩上一丢,米包一般扛到肩上。沈约用力挣扎,脑海里拼命思索著所有能够劝阻疯狂状态下的任晖的话,“任晖,老子跟你一起长大而且是个男人,就算做了点什麽对不起你的事你又在军营待了几年可也别一失足成千古恨,你你你要干了点什麽不该干的看你爷爷不打死你豆哥儿不哭死你想你怎麽有脸见我爹妈──”
“靠!闭嘴!”任晖在他屁股上猛拍一记。“啊!”沈约羞窘无限,他、他、他他多少年没被这麽揍过了!就是任晖也不能这麽来好歹给条裤子啊!任晖笑得一脸畅快,“好久不揍手都生了,瞧你那小样,就是欠打。”
沈约羞辱无限,捂脸的手无力垂下,亏他刚刚那麽紧张,原来这蛮牛只是想......将多年怨气付诸暴力吗?
脸上少了遮掩,顿时血泪横流......
任晖莫名其妙,没好气地啐他,“叫唤什麽啊,你小时候尿布都是我给换的,生个儿子我都不见得有这麽疼。湿成这样,又受了伤,总不能让你冻死。”说著把他丢到一旁干地上。沈约愤然瞪他一眼,“爹咱打个商量成不?能回船上不?你当时往船上游不就屁事没有了?”
“船早就开走了。”
“怎麽可能?”沈约不以为然,船上都是他的人,就算太子受了伤亟待医治,他们也肯定会留人下来寻找自己。
“有个瞎子没看见而已。”
任晖语带讥讽,沈约知道他目力绝佳,吞下未出口的叫骂,思索著问道:“宝生来接人了?”任晖点点头,“留在岸上的禁军和京都守备师都已出动,他们肯定会被送到大理寺,在事情调查出来之前,所有人都走不了。”说罢掏出沈约的毒匕,割下一大丛苇草,凉凉道:“反正水这麽浅,g本开不过来。”
沈约愁眉苦脸地叹气,这岂不是意味著他们要在这又湿又冷的地方窝上一夜,等著京都府慢悠悠的差大哥们来救?
“你的信号弹呢?”沈约犹不肯放过最後一g救命稻草。
“你真被绿橙楼喂成猪了?我们可是刚从水里上来。”任晖一边说著,一边将苇草铺在一起,沈约这才看出他用意,“喂,你有点出息行不?这就急著睡了?想想出去的办法啊?”
任晖深觉他莫名其妙,瞪他一眼後便继续铺床,随口训道:“越莲湖千沟万汊,又不知道刺客共有几人,守备师都是训练有素的将士,绝不会贸然在夜间搜索,反正都是要等到白天,你爱睡不睡。”
沈约气结,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儿没毒药匕首y谋诡计,纯原始斗殴他可不是任晖这野人的对手,受气也只得忍著。任晖躺到那蓬苇草上,“我还真是好心被狗亲,你好像很愿意被人发现这张脸?”
沈约哑然,他自然不会说船上有他的易容师等著,除了任晖不会有别人发现他真实相貌,只好极不情愿地拿了一丛苇草,遮遮掩掩地走到任晖旁边躺下,没好气地道:“少爷我金贵得很,身娇r嫩吃不得苦,行了吧?”
任晖折了g小草j叼在嘴里,他从前也爱这麽干,只是此时草j颤悠悠的轻晃并非出於愉快,他想了一会儿,沈声道:“这当然也是部分原因,不过──不管你在船上有多少人,明天我都会处理的。”
说到正事,什麽年少往事立马化为浮云朵朵,沈约嗤笑一声,反唇相讥:“你还是先想好怎麽跟太子爷交待吧。”
任晖不骄不躁,“我可是处理完刺客再下水的──再说,沈约啊,是我不明白还是这世道变化快,我为了救你把太子撂在一边,难道这时候你不应该展现下对再生父母的无限感激吗?”
沈约神色怪异地瞥他一眼:“你不是一掌劈翻了他就冲出来的?”
任晖不语。自爷爷同他说了当年那段故事,他就推测沈约应该会武,依沈叔深沈老练的行事风格,既然学了就不会太差,沈约遇袭时他的确分了神,甚至没能在第一时间救下太子,但人都已经下去了,他肯定是先选船上众人。
“不用解释了,忠孝传家嘛,能理解。”沈约望著云雾掩映中朦胧的新月,语气淡然。
任晖对他的态度十分反感,“到现在你都没问一句其他人的情况,你可知道世衡受伤了?”
“什……”
“你知道。”任晖打断了他,“不是已经和你的手下联系过了,你如何知道我下水救你?可就这样,你也半分担心没有。”
“现在担心有屁用,我又不是大夫。”沈约一头恼火,“老实交待吧,你家来了哪位?是不是任风一?”
任晖一怔,“你胡扯什麽?”
沈约皱眉,“‘心至箭发,箭人合一’是箭术的最高境界,这话是你三叔说的吧。”
“对。”任晖爽快承认,忽地想到什麽,瞬间神色又复y郁,“你记得倒是挺牢。”
沈约嗤之以鼻,“我对你家那套没兴趣。但能做到这点的人想必不会太多。今天来杀我的刺客就有这水准。”
任晖摁住眉心,不是他认为忍足胡说,而是──“我习箭十七年,离心至箭发还差老大一截,而你接我一箭已经颇为勉强,如果那刺客能做到箭人合一,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沈约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任晖伤後一箭是他接起来尚且吃力,何况那刺客?想到此处,他对自己的判定不禁有了几分怀疑。
未完待续
第九章(7)
任晖对他的态度十分反感,“到现在你都没问一句其他人的情况,你可知道世衡受伤了?”
“什……”
“你知道。”任晖打断了他,“不是已经和你的手下联系过了,你如何知道我下水救你?可就这样,你也半分担心没有。”
“现在担心有屁用,我又不是大夫。”沈约一头恼火,“老实交待吧,你家来了哪位?是不是任风一?”
任晖一怔,“你胡扯什麽?”
沈约皱眉,“‘心至箭发,箭人合一’是箭术的最高境界,这话是你三叔说的吧。”
“对。”任晖爽快承认,忽地想到什麽,瞬间神色又复y郁,“你记得倒是挺牢。”
沈约嗤之以鼻,“我对你家那套没兴趣。但能做到这点的人想必不会太多。今天来杀我的刺客就有这水准。”
任晖摁住眉心,不是他认为沈约胡说,而是──“我习箭十七年,离心至箭发还差老大一截,而你接我一箭已经颇为勉强,如果那刺客能做到箭人合一,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
沈约不说话,算是默认了。任晖伤後一箭是他接起来尚且吃力,何况那刺客?想到此处,他对自己的判定不禁有了几分怀疑。
“也不一定”,任晖又道,“我回去琢磨了很久那弩机的构造,虽然没研究出个所以然来,至少发现它的速度绝非人力所能及,如果那人是用弓箭的话,绝对没有机簧的神速。但──不管你信不信,沈约,如果是爷爷想杀你的话,你连逃的机会都没有,更何况,任家怎可能对太子出手?我又怎可能任人去伤世衡?”任晖说到後来声色渐厉,眉头拧得死紧,他就搞不懂,沈约这是从哪来的怪念头!
沈约轻轻摇头,不再言语。他相信任晖对他家老头子的计划毫不知情,但对任老爷子来说,将旧事和盘托出就意味著给孙子撂个话,意即我都这麽明白地通知你了,该怎麽办你自己知道,只有任晖这个傻子才以为他爷爷会顾念孙子的朋友之义。何况既然那刺客能习得箭人合一,怎麽也和箭术第一门的任家脱不了关系。问题是,那刺客一击不中,为何没有追击,而是骤然退去?
这是他此刻最大的疑团。
而这疑团,却不是任晖愿意为他解释的。他总不能逮著任晖脖子问大哥啊看在咱兄弟俩多年交情告诉我你们家有几个已入化境的高手分别是谁谁谁各自拿手什麽招式好不?
云间隐约有星子闪烁,这水中汀洲虽然不小,但湿气仍重,两人拨了些芦苇搭在身上,各自无言。之前多年,沈约虽然对任晖处处提防,心底却仍是信任他的,而此刻,两人虽未讨论到日後立场,却也是不肯轻易交心了。
沈约如是,任晖亦如是。
前者恐家仇,後者念国恨。
丑末寅初,饶是天已渐热,两人却都觉寒凉,只不知是水汽还是失血缘故。闹了一夜,任晖已乏到极点,偏偏却心中沈重,睡意全无。他吐出草j,拿起一支苇草吹起满天芦花,沈约静静看著,他一生难有卸下面具的时候,如今秘密暴露,怎样的补救都是明日之事,此时倒也不怎麽担心,心里只是空荡荡的没个著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