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展颜觉得自己的脑子里像是堵了十堆没被嚼过的米饭,刚被尚酬勤踹过的铁门还在嗡嗡鸣叫,湿软的白米被嗡鸣环绕,挤在一块儿,很快变得粘稠起来,根本没办法思考。
哥哥。
哥哥。
哥哥?
尚展颜反复琢磨起这两个字,到最后,她甚至连认也认不出来这个简单的迭词,怎么看都觉得怪异。
尚展颜没料到事情是这么个走向,向家向来和睦,平素磕磕绊绊也有,大多因为尚酬勤喜欢瞎讲义气,动不动拿钱去支援他的好哥们好兄弟什么的,搞得家里用度紧张,可人是个好人,街坊邻居总会夸上一两句那种。
“秀风啊,来来来,我说你们老尚啊就是人太好,老实。虽然说过日子稍微那个一点吧,啧,不过也好,没什么花花肠子。你看楼上那户,哦哟,坍台坍台。”林秀风买完菜回家总要被那些个阿姨抓牢聊上几句邻里的八卦,每次讲到什么隐秘的桃色新闻,他们总要带着说一说尚酬勤的老实本分。
楼上那户的事情尚展颜很小的时候在饭局上听一块儿吃饭的张阿姨和林秀风说起过,阿姨口才了得,故事讲得活灵活现,如在眼前。
据说楼上那户叔叔姓郑,叫郑生,他妻子叫赵爱芳。郑叔叔爱好去各种洗脚城洗头店,一呆就是一晚,到第二天过午才会醉醺醺地回家。赵阿姨早知道他在外头不干不净,只是孩子也有了也就一直忍了下来。那次是闹得厉害了,他把整月整月的工资都拿去供他那姘头去了,赵阿姨才决定给他来个下马威,叫了十来个自家亲戚去那家洗头店围人。郑叔叔光着膀子被几个男亲戚从里头给拎了出来,当场痛哭流涕给赵阿姨磕头下跪承诺下不再犯,那同他一起的洗头妹也被拔了好几撮头发,衣服都没给一件,缩在角落里暗暗地哭。
赵阿姨终于扬眉吐气了,头抬得老高,被丈夫亲戚邻里们簇拥着回去,活像什么重要人物。从那之后,郑叔叔大概是怕了,反而在家里洗衣做饭,早晚接送孩子。
“现在么稍微有个样子了,可讲是这么讲,他们家那个事情哦,讲出来还是丢人得要死。赵爱芬还老爱往外说自己手段了得,啧啧。”
尚展颜想象了一下尚酬勤被光着身子从暗巷某家小店里揪出来,还有林秀风趾高气昂觉得自己终于把住了尚酬勤的得意样子。
林秀风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从卧室里传出来。不,不会的,不一样啊。
尚展颜虽然肚子还饿着,却怎么也吃不下去了,眼见着面前的几盘菜从热转凉,那几颗青菜看着颜色都深上了一些,瞧着又冷又硬,实在是叫人没有食欲。她将手里的筷子往碗里一插,认命地开始收拾这些残羹冷菜,该倒的倒,也没人吃了。
她一盘接着一盘,慢条斯理地把剩菜端进厨房,再将它们一一倒进垃圾桶,把碗碟抹上洗洁精好好擦去油污又冲洗干净,整齐地码进比她高半个头多的厨柜里。
尚酬勤有一点想对了,尚展颜确实表现得冷静到近乎残酷的程度,一点都看不出来她还是个只有十五岁的孩子。
林秀风还在哭,毫无征兆地,厨房里传来一记尖锐的破碎声,听起来像是有人把瓷质杯碟举得高高的,又重重摔向地面。林秀风有些担心,她顾不上哭,草草拿手背抹了一把脸就急急走去厨房察看情况。
似乎没有丁点异常,似乎是那个厨柜对于尚展颜来说过高了,她才失手打碎了碟子。
此时尚展颜正蹲着将地上零星散落的碎片捡起,她看到林秀风的拖鞋出现在视线里,微微笑着抬头看她,“不小心。”说着她晃了晃手里的碎片给林秀风看。
“妈妈你去休息吧,我来收拾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