佐藤熏拧着帕子:“我们什么时候走?”
“再等几天,我把该解决的人都处理掉。”血腥的话语被他轻描淡写,家常便饭地陈述。
佐藤熏的高跟鞋在桌下哒哒两声,幽幽一句:“那个常安,我……”
藤原桥淡淡的:“你想怎么?”
“……”佐藤熏顿住,冷笑:“我要怎么,当然是老办法。你要保她?就算我不动,有人也不会放过她。她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又知道太多。”
佐藤熏和贾申芬都是他在中国窃取情报返回国的左右臂膀,但他们互不来往。这些年都是和藤原桥单线联系,除非佐藤熏私下找过他。
他声音也随之冷下去:“你越矩了。”
佐藤熏笑了笑,“我并未做什么,只是打听了你那位医生罢了。”她站起来,忍不住声音颤抖:“为什么?你给我个理由。明明都是利用,为什么她就是特别的?”
他一瞬间看出她的愤恨与不甘所酝酿出的杀意,也站起来俯视她: “不要动她,这是命令。” 又说:“熏,你如今自由了。你想去哪我都可以送你走。”
佐藤熏置若罔闻:“你先回答我,为什么她不能动?”
藤原桥提醒她的失态:“不要多问。”
佐藤熏拿起眼前的茶杯,先是笑了一会儿,抬手摔出去。陶瓷碎片撒了一地。
“……”
藤原桥表情没变,也没看她一眼,只是安静道:“不要无端端发疯。”
僵硬死寂的气氛瞬间爆发,炸裂似火山里猩红的浓浆,滚滚流淌到神经,将人理智吞噬殆尽。
佐藤熏不愿再忍耐。从那个在日本的欢好之夜,他叫了常安的名字后她就一直压抑到疲倦,有好几次她很想问又不能又不敢。她对藤原桥的爱存有敬畏,他是自己效忠的对象,也是活下去的依托和动力。
“我有什么错呢?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佐藤熏退后几步,弓着身子低声咆哮:“你知道你自己这样像什么吗?”
她还是以一种喃喃自语的方式来外泄,声音忽高忽低,闷雷雨点一并交织,带着人生的疼痛烙印,放纵自己无理取闹。
“我原本以为,你就是这样的,不温不火。”
“我也知道你不可能和我坦白,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她无力地坐在床沿,说话断断续续, “原来不是,你也会笑,也会难过……就是那个人不是我,是她对吗?”
藤原桥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也没有移动,像一尊雕塑,一动不动。
佐藤熏大哭, “你喜欢她……你喜欢她,是吧!但她是个麻烦,她是支那人……你以后的仕途,会因为她受到阻碍的!这么多年的努力,不能废在她身上!”
藤原桥眼神里隐隐多了一份怜悯。
佐藤熏奔过去,半跪在男人面前:“你下不了手我可以帮你啊……不要给自己留软肋,这句话是你教我的。”
她眼神凌乱狂热,眼泪躺在脸上,发丝散乱楚楚可怜,妆花了,露出年轻的皮肤和五官,她拼命摇着他的肩膀。
可他不动。
佐藤熏一直想要把眼前的人看个透彻,可奈何永远有一道门竖在那里,“我会永远陪着你,保护你,她能给你的……我一样也能给你啊!你也看看我,你看看我好不好?!啊?不要给自己留下麻烦,求求你你别犯傻!”
佐藤熏不摇了,颓废地坐在地上,任眼泪毫无秩序的两边流淌。
藤原桥从没见她这样失控发疯。
他们都擅长隐藏真实和隐忍不甘,活的很累。此时的她比任何时候都不美丽,却很真实,真实到藤原桥想起多年前在特训基地初次和她见面时的样子。
干干瘦瘦,彷徨无助地看着自己,眼神懵懂却倔强:“我会永远效忠你的。”她那时候还小,当时的藤原桥觉得她根本不懂这八个字意味着什么。
可她真的做到了。
这个女人因为他来到遥远的异乡,忍辱负重。
她一直在默默帮助他。她是真的对他好。这六年来他对她有对战友的珍视,有对女人的怜惜,更有对朋友的照顾。所以他想放她离开,为她争取到这晚来的自由。
“熏,”男子的声线微微清凉,带着磁性心平气和:“放你自由是我仅能为你做的一点事,你本不该属于任何人。”
“离开福海里,回日本也好,待在中国也好,从今以后好好过自己的日子,别再为别人卖命。”
佐藤熏抬起头泪眼婆娑,她何尝不明白他的苦心,“但我不想离开你。我只想一直陪着你……”她又低下头去,往日风情面具般消散殆尽,只剩下不清晰的呢喃:“你太残忍……”
藤原桥摇头:“你本不该和我有什么干系。”
佐藤熏默默流泪,为自己,为这世道,为从前,为以后,为这男人。
藤原桥想起常安在海边对他的回笑,于是也探究性得端详佐藤熏的脸,印证过心中猜想,他很快移开视线,“你和她不一样。”
他接着回答,“熏,你和我才是一样的人。我们没有心,没有家,也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利。我们都是有病的人,又怎么能够替别人治病。”
“……”
“自由多好,我给你,快离开吧。”
佐藤熏无力地抬起头,他的眼聚焦在某处,好似透过这里看见远方,在这个宾馆的下午,带着凉意硬生生刮过佐藤熏的身体每处,尖锐的疼。
她当着他的面大哭一场,从没哭的这么肝肠寸断、这么酣畅淋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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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藤熏不是女二,她是独立的,后来也有了自己的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