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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央,你知道吗?”兰赦凝视著眼前的秀丽的男子,脸上略显忧伤地说道:“皇上他要派遣我出征安南。所以呢,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本王都不能来看望你了。”
贵妃对难得的好朋友表示关心,认真地说著:“王爷你可要一路保重,注意安全。”
“尘央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太过相信别人的话,小心被人利用。”晋王关心地嘱咐著,“不过你这个人,x子软得很,本王真的很担心。”
尘央宽慰著王爷,说道:“王爷多虑了,我虽然不算是个聪明人,但明哲保身的道理还是懂得的。王爷快要启程出征了,我以为,王爷还是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上阵杀敌,忠君卫国的这些方面比较好。要让王爷分心挂虑我,真是诚惶诚恐呐。”
兰赦望著贵妃,心里无限感慨。从前作为不受宠的皇子,在皇g里受尽冷落和白眼。然而自己从来就没有自暴自弃,坚持埋头用功,习文练武,默默等待著机会,在父皇面前一展身手,让所有人刮目相看。功夫不负有心人,抓紧机会表现的自己,终於打动了父皇,赢得了宝贵的亲王封号。
兰政是g中唯一一位不会因为生母地位低下而蔑视兰赦的亲兄弟,所以兰赦也愿意接近这位年幼的弟弟。但出身低下的华贵人一再告诫自己,皇後太子都是身份尊贵的大人物,总是打扰他们并不合规矩。因此,兰赦虽然对兰政并无厌恶,但也谈不上有多亲切。直到一次机缘巧合,自己跟兰政的关系发生了微妙的变化。父皇将太子贬谪为齐王後,眼见兰政从皇储的位置上掉了下来,表面上冷眼旁观,背地里幸灾乐祸的人不胜其数。俗话说,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齐王府门前冷落车马稀,也是意料中的事情。
十一皇子的登门拜访,便显得格外的引人注目了。後来,兰赦成了齐王府的常客,兰政对这位皇兄也怀有一份独特的友谊。随著交谈多了,兰赦也就发现这样的一个事实,兰政没能继续当太子,实在是帝国的损失。除了生母是皇後娘娘这一地位上的优势以外,兰政的才智能力,在一众兄弟里无人能出其右。这麽优秀的太子,血统又足够高贵,为什麽父皇就突然要决定把兰政给废了呢?兰政微笑看著充满疑问的自己,说是因为自己犯了父皇的忌讳,然後就没细说了。
也是在那段日子里,兰赦在齐王府内无意间遇到了尘央,便被对方温柔秀美的外表吸引住了。不过,这只能是一场充满遗憾的单相思。因为自己被府内的仆人告知,尘央公子是王爷的人。从那以後,兰赦每每出现在齐王府内,都特别留意环顾府里,希望能够再目睹尘央的脸容,哪怕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也好。然而天意弄人,从那以後,兰赦就没能在偌大的王府中再看到魂牵梦萦的那人一面。
到了後来,兰政登基後,将尘央册封为贵妃,长期沈浸在失落的气氛中的晋王,仿佛看到了一丝曙光。当皇帝沈迷於年轻貌美的嫔妃之时,兰赦伺机而动,悄悄地接近备受冷落的贵妃,以安慰者的姿态出现在对方面前,温暖尘央寒冷的心。不过,兰赦没打算做进一步的发展。尘央虽然是自己第一个真正喜欢上的人,可是他是皇帝的妃子。陛下对待自己的这位皇兄,可真说得上是宠信了。皇帝册封华贵人为太嫔,可见其对兰赦mǔ_zǐ的恩德。天子待自己不薄,兰赦扪心自问,又岂能做出愧对皇帝,逾越g廷礼制的事情呢?所以,自己对尘央的好,全都发乎情,止乎礼。
不过,离别前的晋王,还是向贵妃提出了略嫌唐突的请求:“尘央,你可不可以送我一样东西,给我做护身符?”
尘央没有拒绝:“可以的,未知王爷是想要什麽呢?”
兰赦深深地望住眼前的人,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开口说道:“本王想要你腰间的玉牌,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尘央闻言立刻解下玉牌,送到晋王手中。兰赦把玉牌握紧在手心,万般爱惜。
大军集结京城南郊,天子逐一向即将出发的元帅将军们祝酒,希望他们马到功成,期待他们凯旋而归。
“海卿家,跟朕喝完这一杯,”皇帝高高地举起酒杯抬头一饮而尽,然後说道:“愿你这次出征安南能够大胜而归,为我朝立下赫赫战功,成为前无古人的一代名将。”
“谢皇上,臣定当竭尽所能,为陛下拿下安南!”海岚清干杯以後,信誓旦旦向皇帝作保证。
安南国与帝国西南一隅接壤,是帝国其中的一个附属国。此国虽然名为属国,却经常派出jūn_rén冒充的匪寇越过境界线,烧杀抢掠居住西南的百姓,因此天朝也将其视之为眼中钉r中刺。然而,安南国虽然举国信佛,但是当地人民个个骁勇善战。数百年来,无数个汉人建立的政权都曾经出兵安南,想要将其一举歼灭,永除後顾之忧。但这些努力统统付诸东流,纷纷吃了败仗无功而返。
时至今日,帝国的主人也从汉人变成了从关外长驱直下的满人。天朝的第二任皇帝,稳坐江山以後,又开始惦记这个不安分的蕞尔小国了。满朝文武对於出征安南的态度,达到了空前的极大统一,他们都一致地对出兵表示赞同。汉臣们认为,安南这块硬骨头,若是能够被天朝兵马啃下来。光这段光辉历史,就已经能够让史官大书特书,这的确是数百年来汉人的夙愿。贵族大臣们打得确实另一番的主意,安南虽小,确实一只肥美的麻雀,土地肥沃,气候宜人。最大的问题就是当地的人不若汉人任劳任怨,不愿劳作,只想靠抢夺度日,还个个都练就一身刀马功夫,这可不是好现象。若是能将此地纳入版图,让勤劳的汉民在那儿定居生活。相信变成一个小小的江南,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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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岚清身为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三路大军南下出征。当朝太子兰俊,虽然未满十六,却主动向父皇请缨,随军南征。皇帝也同意了,让殿下多历练历练,也顺便增加些许政治资本,以免被百官把太子看做是个娇生惯养,从没行过军打过仗,只会纸上谈兵的扯线人偶。然而,太子乃是社稷江山的未来,殿下的人身安全是要得到百分之一百的保证,不能出一丝差错的。基於以上的考量,皇帝让太子在这次出征的队伍中担任监军一职。
至於兰俊自己,倒是没怎麽担心过安全方面的问题。毕竟,阵中有身经百战的海元帅,十一皇叔以及打小便对自己宠爱有加的十八叔的保护。太子现在最关心的是,自己该如何帮助和鼓励我军大败安南,为父皇分忧。
海岚清麾下十五万大军,其中包括两万铁浮屠。安宁侯和晋王在战略上要绝对服从海元帅的命令。兰玫带领十二万的人马,而兰赦则是十三万,不过这里面有六万士兵是来自西南蛮族。个中原因,可以追溯到兰赦平定西南之乱了。当年兰赦将西南诸地的蛮族击个溃败,斩杀所有部落原来的首领们,在扶植一批新的地方豪酋成为新的元首。这些新的部落统治者受到兰赦的恩惠,自然对其感恩戴德,并且承诺永远效忠朝廷,只要朝廷有需要西南部落的地方,这些新元首们都愿意效力。因为西南蛮人多跟安南国进行贸易来往,对安南的地形位置相对熟悉,所以晋王帐下的西南诸部子弟兵作为先遣部队,走在三军的最前列。
前线的状况瞬息万变,甚至可能今天跟明天都完全不一样。自出发的那天,各路大军的负责人都需要每天以八百里加急往京城上表一封,汇报军种状况,这是出发前皇上明确要求的。
安宁侯带领的十二万人马,进入了安南国境之後,便按照之前拟定好的计划负责荡平西部山脉上的匪寇。这些山贼就是滋扰天朝西南诸地的罪魁祸首。甫一进入山地区域,侯爷便被漫山遍野开著的颜色各异的花卉震惊到了。鲜红色的,紫色的,红白相间的,以及纯白色的花朵,在陡峭的山坡和悬崖边上肆意地绽放著,迎风而立。
“这是什麽花?”兰玫好奇地问道。
“回侯爷的话,这种植物名叫翳草,可以入药,在祛除疼痛这方面有显著的效果。”跟随侯爷出征的门客陆显回答说道。
“嗯,既然这草药如此有用,为何西南诸地不选择种植此物呢?”
“翳草虽然有药用价值,不过种植的代价很大。种过这种花草的土地,没个三五载都不能恢复得了。在这一段时间里,栽种任何其他作物都不能存活下来,可以算得上是彻底废了这片土地。因此西南的蛮人比起种植翳草,更愿意选择种植收益没翳草高的茶树。”
兰玫点了点头,难怪一跨过境界线,便看到安南山地满眼的翳草,但在天朝境内却没有看见过一株这种植物。
晚上jūn_duì驻扎安顿好以後,兰玫在明灭的烛火照耀之下,开始一天的汇报工作。兰玫认真地写著奏表,汇报这一天jūn_duì的所见所闻。完毕以後,侯爷阅读圣上同样以八百里加急送来的奏折回复。
“安宁侯你可真够大胆,竟然胆敢欺瞒朕!之前明明白纸黑字应允朕,会好好保重自己身子不会病倒。可现在呢?不仅染上风寒,还试图隐瞒不报!好你个兰玫,待你回京等朕好好罚你一通,才能解朕心头之愤!”
皇帝御笔写下这些话的时候,是怎麽样的心情,兰玫也可想而知。是愤怒,还夹杂著几分担心。安宁侯推测,应该是副将们在给皇帝上表的时候提到自己生病的。
然而,侯爷从桌上拿过那瓶药丸,放在手掌上端详把玩著,脸上不禁浮现一丝浅浅的笑意。这瓶来自g中太医院,在经过日夜兼程快马送到前线来的好药,让安宁侯心生得意,自己在皇帝的心上,依然是占有一席之地的。
道是无晴却有晴。
“山地高寒,兰卿家可要好好保重,让朕宽心。”这是在早些时日,兰政在自己奏折上写下的朱笔回复。
原来患上小小的风寒病还能享受到此等待遇,那麽病久一点儿又何妨呢?因此,兰玫也就没吃过瓶里面的药丸,只是把它当做是什麽珍稀宝贝,握在手里,久久没能放手。
翌日,安宁侯得到军师汇报,由於安南山区地势高耸,昼夜温差悬殊,军中不少将士都病倒了。若是突然遭遇山贼袭击,恐怕歼敌一千自损八百。然而,兰玫并没有让大军退回山下的意思,侯爷下令全军继续前进,若是发现山贼的老巢,大军全力歼灭,斩下匪寇首级论功行赏。
在前面的十来天,兰玫率领的兵马都没遇到像样的对手,都是一些小打小闹,零零星星的游击山贼,均被一众将士轻而易举地斩落马下了。真正的难题还在後头,二十天过去了,安南国西边的山头还没被荡平,但粮草已经是难以为继了。又等了三天,这三天马儿啃著山上的草活下去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人不可以。野菜树芽以及菌类草菇,这高山之上能拿来吃的,士兵们全都把它们塞进肚子里去了。但是当这些为数不多的野菜都被摘光吃光的时候,士兵们任是铜皮铁骨也熬不下去了。吃光野菜就吃战马,战马也都全被吃光了。士兵们饿起来的时候,求爷爷告nn般地跪在地上,只会哭,什麽都做不了,连当逃兵的力气都没有了。那些个被活生生饿死了的士兵,便沦为了战友们的粮食。兰玫眼睁睁地目睹这一幕幕人吃人的惨剧,一筹莫展。
被困山上,与京师之间的书信奏表也中断了,请求後方送来粮草的希望也没了。在如此绝望的日子里,还有更大的噩梦在後面等待著安宁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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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陷绝境的大军,目前看来真真正正还勉强算得上有战斗力的,人数可是少之又少。在战马也被吃光的情况之下,面对来自山贼们的突如其来的总攻,这些饥馑的士兵与匪寇展开殊死搏斗。但是被伤病饥饿困扰著的士兵又怎麽可能会是山贼们的对手呢?果然,没几个回合以後,天朝的jūn_duì便败下阵来了。
山寇们将天朝士兵一律斩杀了,但他们凭著服饰的不同,判定兰玫和陆显是身份地位更高的人。於是,山贼们便将二人俘获之後捆上马背,押回老巢里去了。
被五花大绑的兰玫以艰难的姿势趴在飞奔的马背上,他空虚的胃部已经七天七夜颗粒没进了,此时却被坚硬的马鞍顶著,脆弱的胃被顶得生疼。即便如此,兰玫还是拼命地忍耐著疼痛,艰难地抬起头,把视线从瞬间飞逝的草丛转移到四周的山岭走道上去,试图认清逃走的路。然而,被快马颠得眼花缭乱头昏脑涨的俘虏,又怎麽会认得住回去的路呢?
不知道在马上颠簸了多长的时间,当兰玫被贼人们拉落下马的时候,已经难受得想吐,但空空如也的胃袋连点儿东西都吐不出来,这就愈发的痛苦了。被饥馑折磨得双腿发软的兰玫,此时正被人半拖半推地送进屋内。兰玫环视四周,没看到陆军师的身影。因此推测贼人是为了不让自己跟陆显见面,故意将陆显安排在一处自己看不到的地方去了。双手被紧紧捆住在背後的兰玫,坐在地上看著屋内的男男女女商量著什麽。他们说的都是跟西南诸地同出一源的方言,兰玫听不懂。
又饿又渴的兰玫快要被折磨得晕倒过去的时候,一碟米饭突然出现在眼前的地板上。兰玫循著米饭抬起头看,只见一位身穿颜色鲜豔服装的安南少女向自己露出友好的笑容。被对方松绑之後,兰玫立即捧起那碟白饭,用手抓进嘴里,没咀嚼几口就连忙吞进肚子里去,三两下子便把米饭吃得一干二净,连碟子边沿上的一丁点儿饭屑渣子都不放过。少女见他可怜,又在给了兰玫三大碗米饭,也仅仅是米饭,连下饭的盐巴都没有。但兰玫胃口好得不得了,一口气把这三大碗白米饭全解决掉了。
兰玫身上的戎装被这些安南人夺走了,扔给他一套破旧的脏衣服作为代替。山贼的寨子虽然并不富裕,却是等级森严。那位打扮光鲜的少女,应该在这个地方拥有非常高的身份地位,连山贼的首领都对其唯唯诺诺马首是瞻。兰玫原以为自己会被安排在一个类似战俘营的地方,然而当自己被山贼的一员喽罗带到阿三的家时,兰玫才意识到自己猜错了。俘虏确实是俘虏,不过寨子里可没有战俘营这种地方。所以兰玫被安置在一户贫民的家里一起生活,与阿三同吃同住,一起做工生活。
阿三的家里就只有两口人,阿三以及长期卧床的爷爷,是寨子里头最穷的几户人家的其中之一。给他们家送来这麽一个健壮的战俘,算是匪帮老大们对阿三家小小的恩惠吧。兰玫在跟阿三共同生活的这些日子里头,已经通晓了寨子里头的方言,与这地方的人们沟通毫无障碍了。
原来这个地方名叫哈扎村,这个人迹罕至的小村落就只有不到两百户的人口。在如此贫瘠的山上生活,人们大多的时间都是过著勉强吃得饱肚子的生活。到了存粮吃光了,翳草又还没成熟的季节,村民们,大多的是这个地方的男人们,就要骑著珍贵的马匹下山,一路走啊走,走了好几百里地,跨过境界线,向天朝那边的蛮族人借粮。开始一次两次,老实的蛮族人也是愿意借出自己的存粮的。但次数多了,而且旧债未清,安南人又来借新债,蛮人就不乐意了。既然不乐意了,安南人就只好用抢的。既然抢都抢了,干脆就一不做二不休,不仅抢粮食,还抢蛮人的牲畜,金银以及闺女。
如今,山坡上的翳草准备要成熟了,早前曾经漫山遍野绽放的花朵,在花瓣凋谢掉落之後,结出一个个青绿色的果实。翳草果便是入药的原材料。所以,现在便是村子要开始忙碌起来的日子了。兰玫虽然名为俘虏,实际上也没有太多的束缚。哈扎村地处偏僻,离最近的乡县也有好几百里地,靠步行还没走到人都死了,没有马匹的话逃得出村子也是死路一条。
打消了逃亡念头的兰玫,听话地跟著村民们一起在山坡上劳作,在一株株翳草最顶端的果实上,用尖锐的钢针在上面划下一道道密密的划痕。这大山大岭的,即便是全村总动员,一整天干下来,也只是完成一小部分的翳草。
“阿郎,今天又在这干活吗?”头戴金器银饰,身穿豔丽衣服的少女向兰玫唤道,在衣装简朴的村民之间少女显得格外出挑。
阿郎这名字是阿三给兰玫起的,村子里的人都这麽唤著这个被俘进村的男人。
“嗯。”兰玫应了一声,接著又低下头,忙碌地在一个又一个的果子上划上划痕。
噶梗看见男人顾著手上的活儿,难免生气了。自己身为整个寨子地位最高的巫女大人,这里有哪个人见著自己不是和颜悦色忙著奉承巴结的。偏偏眼前这个身材高大男人,就这麽不知好歹,自己主动跟他说话,他还不理不睬的!噶梗越想越气,便一个劲地将刚刚兰玫在上面划过划痕的果实统统摘掉,用力地踩在地上,恨不得将它们碾得粉碎。
晚上,兰玫跟阿三在由茅草搭建的屋子里吃著晚餐,就著三俩g野菜和盐巴,把白饭吃了。病重的阿三他爹,在床上喝完煮得很稀很稀的粥水之後,又开始点燃起翳草自个儿吸得起劲。
“阿三,你父亲他……”兰玫关心地问著。
阿三无奈地摇摇头:“老爹他现在都这样了,只能靠草药镇痛。唉,等翳草收割好,卖个好价钱以後,我就有钱请人为老爹他看看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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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玫皱著眉头望著穷苦的阿三,什麽也没说。如今的自己只是区区一个被俘获在这个小村落做苦力的战俘而已,而不是呼风唤雨的侯爷大人,甚至连自身也难保。人穷志短,马瘦毛长。阿三现在想得最多的,就是收割完翳草卖掉以後,尽快拿钱请巫女给自己老爹治病。经历在哈扎村这段并不算短的日子,兰玫倒是深切地了解了山区上的安南人,他们的生活有多麽的艰苦了。
在大山里出生的人,早早地就接受了贫穷的命运和恶劣的环境,g本就没觉得怎麽样。尤其是从来没离开过村落的人,没有比较,也就没有知觉。阿三是一个安贫乐道的人,他对兰玫从来没有感到过好奇,也从没有问过兰玫在被俘以前是怎麽样的人,过的是什麽样子的生活。这些问题阿三从来就没问过。
晚上,兰玫跟阿三一样躺在破旧的地板上睡觉,阿三他爹则是睡在勉强能算做是床的木板上。还没有睡意的兰玫,睁开眼睛望著稀稀落落地铺著茅草的房顶,这样的房子一到下大雨的季节,g本就跟在屋外没有两样嘛。待在这种地方过著艰苦的生活,若是从前的自己,绝对是难以忍受的。但现在呢,兰玫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兰玫扭头看向躺在不远处的阿三,此刻正打著呼噜睡得正酣,大概在梦中是他一天最幸福的时光,不用为父亲的病和所剩无几的余粮而烦心。
第二天,太阳才刚刚出来没多久,兰玫就跟阿三两个人早早地起床干活去了。现在正是翳草收获的季节,正所谓早起三日即是多干一天,兰玫带著竹片去到翳草所在的山野,用竹片在一个个翳草果上面,将从果实里流出来并且已经凝结了的浆汁刮到竹片上面。到了正午时分,兰玫和阿三两个人少说也在地里站了三个时辰以上了,其他人都纷纷躲在树下躺著歇息,待到太阳没那麽猛烈才继续收刮浆y。然而兰玫跟阿三都没有休息,继续顶著烈日不知疲倦地收集果浆。
到了傍晚,两个人蹲在大树下,把粘稠的果浆从竹片上小心地刮下来,用翳草的花瓣或叶子包好。这个工序非常讲究技巧,兰玫是新手做得没有阿三迅速。阿三手口并用,不断地往竹片跟手指尖上吐唾沫,好让粘稠的果浆脱落,之後再用花瓣妥善包好,没有一点儿缝隙。兰玫虽然有样学样,但果浆常常沾在手上,粘完左手粘右手,打包果浆的速度非常的慢。阿三看著同伴笨拙的动作,不禁摇头苦笑。
两个人好不容易地终於将翳草果浆包好,放到背篓里面准备回家歇息的时候,噶梗巫女拦住了他们回家的路。
“巫女大人你好。”阿三双手合十,弯腰向噶梗行礼问安。
“嗯,阿三你先回家吧。我有些事要跟阿郎讲一下。”巫女大人吩咐道。
兰玫低头看著眼前这位瘦小的少女,不知道对方想要做什麽。
“阿郎,这东西是你的吧?”噶梗一边说著,一边手里拿著个小瓶子晃了晃。
朱红釉漆金的瓶子,明显就是太医院的药瓶无误。兰玫正要伸手上前夺回来,却被噶梗躲开了。
“怎麽会落到你手上了?把它还给我,这是我的东西。”兰玫被噶梗的举动惹急了,略显激动地喊道。
噶梗得意地笑了笑,说道:“还给你不是不可以,不过呢,阿郎可要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麽条件?”
身著彩色衣裳的少女微笑著说:“我的要求很简单,今天晚上你来我这儿一趟,待到明天天亮。如果你愿意的话,天亮以後,我就把这瓶子归还给你。”
兰玫警惕地打量著噶梗,问道:“就这个条件?”
“嗯,就是这样,放心吧,我不会害你的。”噶梗信誓旦旦地承诺道。
兰玫想了想,觉得条件於自己并无害处,便答应下来:“那好吧,你可要信守你的诺言。”说著,兰玫的眼睛还一直盯著噶梗手上的瓶子。
那是如今身处绝境的自己,与那个人之间的唯一联系了,兰玫自然不想放弃把它重新占为己有的机会。
入夜,正当阿三拿出一床薄被放在地板上准备睡觉的时候,兰玫从地上站了起来往门的方向走去。
“都这麽晚了,阿郎你要上哪去啊?”
“我今晚有点事情要做,阿三你先休息吧。”兰玫没有打算向阿三透露太多。
“嗯,那好吧,我先睡咯。”
“晚安。”
兰玫在寂静的村庄里走著,走到巫女的庭院里去。
天终於亮了,噶梗信守诺言,把药瓶子交还给兰玫之後,兰玫把东西收好,正准备离开。甫一离开屋子,便被一众村民拦截住了。兰玫认得这些人,他们就是匪寇的成员。
“阿郎,你站住。”大胡子男人对兰玫喊道。
兰玫不解地看了看男人,问道:“找我有什麽事吗?”
“你为什麽会出现在巫女的地盘?你昨晚整晚都在巫女家吗?”
兰玫点了点头,说道:“是的,因为一些事,昨晚我答应巫女留在她家一宿。”
男人听见以後,顿时沈默了。
“首领还有别的事要找我吗?”村里的人都尊称大胡子为首领,兰玫也不例外,“没别的事的话,我就先到山里继续工作去了。”
“不许走,跟我来。”大胡子连忙喊住正要离开的人。
兰玫不得不跟著首领,重新回到巫女的屋子里去了。一进屋内,唬札重重的一推,将兰玫推倒在地上。噶梗连忙跑上前来,扶起兰玫关心地看著。
“干嘛啊你?”巫女狠狠地盯著匪寇的首领,呼喝道:“谁让你欺负阿郎的?”
“你好意思质问我?这是什麽回事?”唬札也怒了,问道:“这个人为什麽会从你的屋子里走出来?”
噶梗双手捋了捋一头长发,神情自若地回答:“正如你所见到的这样,阿郎是我选中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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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玫一脸惊讶之色,用讶异的眼光看著巫女和唬札。
匪寇的首领愤愤地盯著噶梗,孔武有力的双臂举起又放了下来,双手握拳,还发出响声来。噶梗毫无惧色地回望向大胡子男人,最後还是唬札败於下风。
“巫女大人,你可知道这个男人是一个俘虏吗?你竟然会选择这样的男人……”唬札失望地叹息道。
“这是我的选择。莫非唬札你对身为巫女的我产生质疑吗?”少女冷冷地反问。
“我没有这个意思。”男人以同样不友好的语气回答道。
兰玫从地上爬了起来,目睹两个人争执的场面,一时间说不上话。
“唬札,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和阿郎的婚礼,准备安排在这个月的十五举行。婚礼就交给你们,给我办得妥妥当当,知道麽?”
如此一来,兰玫从一名战俘一跃成为村中上层阶级的一份子,噶梗巫女的新郎。此後的日子,兰玫都居住在巫女的宅邸里。身为巫女的男人,如今的兰玫穿的是彩绢料子的衣服,不再是chu衣麻布的短装,而且也不需要下地收割干农活。
噶梗的宅邸很大,里面有十几位负责伺候巫女和兰玫的仆人。平常的日子里,兰玫没有巫女的批准,是不得擅自离开宅邸的。每一天,兰玫都在仆人们的监视之下,一个人窝在屋子里望著窗外发呆。兰玫的思绪不禁飘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想著故国的京都,皇g的主人。从离京的那天到今日,过了有多长的时间呢?自己困在山村有多久呢?怎麽还没有救兵呢?朝廷会不会以为自己已经死了呢?如果自己死了,那个人,他会不会对自己尚有一丝挂念呢?遗憾的是,在这里没有人能够给兰玫答案。
阿三把自己收割整理好的翳草膏全部卖给特意上山收购的药膏贩子。拿到钱以後,阿三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登门拜访巫女,请求噶梗大人为自己的老父亲看病。正当噶梗准备前往阿三家的时候,兰玫叫住了自己的妻子。
“噶梗,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噶梗发现这是自己的丈夫第一次要求跟自己出门,便答应让兰玫随自己去了。
到了阿三的家,噶梗立即开始做法为阿三的爹祛除病魔。噶梗跪在卧床的病人面前,一手高举在病人头上,闭上双眼同时嘴里念念有词。阿三跟兰玫则是跪坐在一旁观看著。结束了屋内的法事,噶梗站了起来走到屋外。此时巫女的助手们已经准备好牺牲祭品,是一头刚成熟不久的小母猪,兰玫认得这头猪,这是阿三家最重要的财产。为了给父亲看病,阿三这算是倾家荡产了。
助手们已经g据巫女的吩咐,把猪杀了之後放血,盛了满满一大碗的猪血。噶梗接过猪血,亲自往鲜红色的猪血里面注入烈酒,然後回到屋内。巫女用沾满鲜血的手指,再次在病人的头上比划,之後在阿三他爹的脸上画上血色的符号。到了这里,仪式算是结束了。作为答谢,阿三要将作为祭品的小母猪,一半献给巫女大人,而另一半则是自留食用。
这种所谓的治疗仪式,在兰玫眼里简直就是一场闹剧。可是看到阿三一脸高兴地样子,低头认真地把那头猪一分为二,兰玫并没有多说什麽。这条村子的现实就是,连一个大夫之类的懂医术的人都没有。有人生病了,就靠药膏,药膏都没起作用了,就请巫女做法。这就跟自生自灭没两样。当阿三兴高采烈地告诉自己,巫女说三个月後他的父亲就会完全痊愈,兰玫听後弯著嘴角,说出为阿三感到高兴和宽慰的话。
又过了几天,久未露面的唬札出现在巫女的宅邸里。发现首领跟巫女正在低声商量著什麽,兰玫识趣地退回内屋回避。晚上,唬札跟巫女夫妇二人一同共进晚餐。席间,唬札向巫女提出请求。
“巫女大人,我和我的兄弟们明天就要出发了。不知道你决定好需要我们托运药膏的数量了吗?”
噶梗用完晚餐,用绢布擦了擦嘴,徐徐说道:“今年的翳草膏,我这里有三十四拽。不过呢,”巫女瞄了自己的丈夫一眼,接著说道:“今年跟往年有点儿不一样,跟收购的商人们议价的任务,我打算交给阿郎。阿郎,你怎麽看?”
得知噶梗想要自己随匪寇下山到城镇去,兰玫当然是没有任何异议的。
“这……”唬札面露难色。
“你有什麽疑问,尽管说出来啊。”
首领当然有疑问,这个男人原本就是个战俘,怎麽可以让他下山的呢?可是现在跟巫女说什麽都没有用,噶梗仿佛就被这个背景是个谜的男人迷住了似的,村里面男人这麽多,偏偏要选他做为夫婿。大胡子男人感到非常无力,自己真的很不擅长,跟色迷心窍的女人商量大事权衡利弊。
“嗯,还有个事儿要麻烦唬札你。阿郎虽然现在已经是我的丈夫了,不过呢这村子里的人们还是把他以战俘的身份看待。所以啊,在路上的时候,唬札你就多多照顾阿郎。如果他有什麽闪失,後果你是知道的。”
巫女有废立首领的权力,这个认知让大胡子心中警铃大作。
“我知道了,我一定会保护阿郎的周全,让他毫发无损地回来寨子里去的。”唬札信誓旦旦地作保证。
“唬札你可要记住你说过的话了。”
夜里,巫女谨慎地向丈夫嘱托:“阿郎,你要记住了,每拽的价钱不能低於这个价。还有,不要把底价告诉任何人,包括唬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