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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28

第二十五章(下)

魏嘉和周云飞是逃得快,剩下庄景玉和黎唯哲两个人孤零零站在场地中心,众矢之的般接受著来自四面八方,那一道道或激动或兴奋,或羡慕或嫉妒,或无知好奇或……狼血沸腾的,探究眼神。

庄景玉从小就是个少言寡语沈闷内向的主儿,只喜欢默默缩在角落里,不被人看到注意那就舒服安心得不得了了,哪里曾受到过像现在这样万众瞩目的巨星级待遇?如今被剧组里好不容易才混了点眼熟的工作夥伴们给如同饿狼一般地死死紧盯著,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嗷嗷待“捕”的猎物,浑身都跟长了刺似的扎得慌,怎麽动,都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都是黎唯哲的错……谁让这个人总那麽拉风出色,无论出现在哪里,都注定会是人群注目的焦点呢。

庄景玉悄悄抬起了点儿眼皮,目光闪躲地看向黎唯哲。两人之间的气氛因为刚刚魏嘉的最後那一句话而微微显得有些尴尬。难堪地抿抿嘴,庄景玉正想开口说点儿什麽来缓解缓解气氛,下一秒却忽然感觉到,头顶被一个强悍而温暖的熟悉力道所柔软覆盖住了。

黎唯哲极具高度优势的身形y影慢慢往下倾斜倒来,极富侵略x的沈重压迫感里,却十分诡异地夹杂了危险和温柔,这两种截然不同的矛盾意味在里面。

“……喂,”大手不算chu暴可也稍嫌chu鲁地撩乱拨碎了庄景玉细细软软的一头黑发,黎唯哲沈默了片刻,忽而轻声道,“以後,我会罩著你的。”

庄景玉听完身子骤然一僵。

黎唯哲手上的动作微顿,随即更加大力地揉起他的脑袋来,低低笑了:“你怕什麽,我这个人说到做到。以後,会真的罩著你的。”

庄景玉努力忍住自己想要吐槽,“是啊,高中时候一被你罩上,我就被一路从教室给罩到了监狱里啊”──这样的抱怨念头。

小心翼翼往後退开一步远离黎唯哲的魔掌,庄景玉抬起手胡乱打整起头发来。这可是专门去理发店花了重金请造型师傅给j心设计的,那所谓的什麽,七十年代最流行的……呃……工人发型……哎,就因为周云飞的那一句,细节决定成败,所以全组人都同意了他这个既浪费钱又不靠谱的歪点子……

大概因为这是一头实实在在花了真金白银,甚至是承载了整个剧组希望的重要发型,所以庄景玉非常害怕一弄乱就再也还不了原,拼命地想要把它弄好。那一副著急而笨拙的模样,简直把面前的黎唯哲给看得忍不住闷闷发笑。

“哈哈哈!唉,好了好了,行了,你赶紧地快别弄了,”黎唯哲艰难地憋住笑意,一脸的玩笑揶揄,然而眼眸深处,却零星地闪烁出几许稀疏难辨的包容与柔情,“……过来,我给你弄。”

庄景玉会过去才有鬼了……

“呃……诶你……”额角哧哧哧浮出了几g黑线,难得的温柔没有得到回应,爱看著庄景玉那一脸的警惕怀疑,就差没直接在脑门儿上上书“骗子”这两个大字了,黎唯哲实在感到很无语也很无辜。他心想自己有没有这麽坏啊,庄景玉至不至於怕自己怕成这个样子啊……

翻个白眼儿,永无耐心可言的黎唯哲总算得出结论,在对待像庄景玉这种,既逃避闪躲又慢腾罗嗦,简直就和只乌g一样,最喜欢做的事情把自己缩起来藏在角落里,不想被任何人看到注意的y暗家夥的时候,你千万,绝对,永远……永远!不要试图去说服和期待他的主动。

一伸手便干脆利落地将庄景玉重新拽回了自己的跟前,当然对方的誓死抵抗於黎唯哲来说,无非只是一点恶味情趣上的小调料罢了。嗯……反正他觉得还蛮享受的。

“喂,我说,你是故意在给你的工作夥伴们演戏看吗?”俯下头凑近庄景玉的耳边,黎唯哲扬手指指两人周围这一大片几乎已经围成了个一个圆圈,而且眼看著这个圆圈的半径还有往越来越短趋势发展的,黑压压的众多人头们,他故意慢条斯理放低声音,语气坏坏地痞笑加威胁起来,“你要是敢再多乱动几下,我怀疑这群人会立马扑上来把我们俩按倒到一起去。”

“……”

威胁很有效。

因为庄景玉在下意识往外圈扫视了一眼……不,仅仅半眼以後,就真的被四周那一双双,明显是变得比刚才还要更加如狼似虎,仿佛几天没吃饭一样的饿急眼光,给彻彻底底地惊呆住了……

人人都摩肩擦踵,摇摇欲坠的,庄景玉心惊胆颤地觉得,这一圈儿人墙随时都有可能倾覆倒塌,将他和黎唯哲压倒在地的可能。

“看出来了?识时务了?嗯……”黎唯哲满意地捏捏庄景玉的脸,眯起眼睛懒懒表扬了句,“乖,总算你还没有太笨。”

“……!!!”

你以为这都是谁的错!这还不都是你的错!

庄景玉愤愤地抬起脸,怒目瞪视著眼前某只嬉皮笑脸的大恶魔。

要不是因为你非要来看排练,要不是因为你总那麽喜欢出彩出风头……你说这要来吧那就来吧,其实想通了也没多大回事儿,可是你为什麽偏偏要开一辆那麽吸引人眼球的车,穿一身那麽招引人注目的衣服,而且一张脸也长得……

呃……这话……怎麽想到最後反而像是夸奖起黎唯哲来了?庄景玉忽然有些接不下去,窘迫地红了红脸,捏著衣角僵在原地局促了老半天,最後无奈剜了黎唯哲一记,讪讪扭过脖子去,不再看他。

可是黎唯哲却发现自己就是很恶趣味地喜欢看庄景玉的这种样子──不仅说不出话来,而且居然连在心里想都想不下去……

实在是太对他的胃口了!

随意动动手指替庄景玉整了整头发,力气温柔得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

“嗯……好了,”几秒锺後黎唯哲双手抱x往後一站,上上下下打量了庄景玉几眼,m著下巴点头沈吟,“这样子好看多了。”

庄景玉一听就慌了:“什麽!?我、我可不是为了好看才……这个头型可不是为了好看才弄的!你……你……”一边说一边著急得不行,立马伸手往脑袋上m去,想要把刚刚被黎唯哲刨乱的头型再给拨弄回去。

黎唯哲当然是眼疾手快地阻止:“诶诶,我可没毁了你的好形象啊,你这是在著急个什麽劲儿……我知道你要演的是六七十年代的工人代表,但那时候的人也没土到像你刚刚的那个样子好不好,真是……”

无语地往上翻了个白眼儿,黎唯哲发现自己实在不敢恭维庄景玉,以及这个剧组所有人的审美观与……历史常识!

果然是因为都是工科生出身的原因麽……

庄景玉手顿了顿,情绪稍微平静了些。但仍然充满警惕怀疑,非常不信任地冷冷望著黎唯哲,不说话,不表态,也不动作。

黎唯哲见状撇了撇嘴,最後痞子一般无所谓地耸了耸肩,漫不经心地笑笑说:“信不信随你咯,但我建议你可以先顶著这个头型去场上演上一圈儿,然後听听大家的评价再做打算。”

不安地抿抿嘴(这孩子一紧张就喜欢做这个小动作……),庄景玉最终犹豫地垂下了手,眼里的怀疑也似乎动摇了那麽……一滴滴。

而全程观赏完庄景玉从怀疑挣扎直到信任妥协,这一变脸全过程的黎唯哲,眼里蓦地j光一闪,神情又立马恢复成了最初的吊儿郎当,嬉皮笑脸。

“诶诶,这才对嘛。”黎唯哲唇角一勾笑起来,眉目间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浑然天成的自信与霸气,隐隐约晃得人目眩神迷。

“你也要想想我是什麽人啊,相信我会有错?”

“……”

庄景玉决定收回刚刚那一瞬间的目眩神迷。

真不知道这世上还有没有人可以跟黎唯哲比比自恋和厚脸皮……

然而想归这麽想,可是,庄景玉却打算相信黎唯哲这一次。毕竟……他说得没错。只要一想想他究竟是个什麽人,究竟出生成长在一个什麽样的社交,文化和教育环境里,庄景玉就觉得,大概任何跟造型设计有关的东西,在黎唯哲的面前,都可以很幸运地拥有一个,能够被点石成金的完美命运。

不再去纠结头发的事情,无声的反应对於庄景玉来说那就是默许。

黎唯哲微敛笑意静静看了庄景玉一会儿,忽然满是遗憾地说:“你今天真是听话,本来想和你一起去吃晚饭的。哎,可惜有推不掉的事情……”

庄景玉霎时垮下脸再整好脸,长长舒了一口气,心说幸好幸好,最好不要。

黎唯哲当然看出来了他的这层意思,微微给囧了一下:“……就算你不想和我一起吃饭,可你要不要表现得这麽明显啊……”想了想又觉得有些不爽,眯起眼睛表情凶凶口气恶恶的,“想和我吃饭的人多得是,想和我吃饭但求而不得的人更多得是……现然我给你机会你居然还敢嫌弃?!庄景玉你个暴殄天物的白痴!”

“……”庄景玉压g儿不明白黎唯哲这一份突然爆发的火气到底从何而来因何而起,想了想,他决定忽略这一切,鼓起勇气小声说,“五分锺已经过了,我、我要去练习了……你、你不就是专程来看我演戏的吗……”

正好这时候周云飞也从休息室里走了出来,拿起喇叭驱散开周围的围观群众以後,他便冲著场地正中央的庄景玉打了个手势,使了个眼色。

庄景玉扭头给他比了个ok的姿势,然後又转回脸看向黎唯哲,两只脚在木地板上绞来绞去得厉害,眼神闪躲,张开嘴,语气也多多少少带点儿虚弱:

“那、那黎唯哲……我、我现在就……真的去了啊……”

对方仍然摆出一副非常臭臭的难看样子,挑著眉,斜著眼,撇著嘴,最後……

“……去去去!”

黎唯哲终於不耐烦地挥手赶人。

黑著一张脸,黎唯哲将庄景玉从头到脚再给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打量了好几遍,咬咬牙,最後恶狠狠地留下一句威胁:“我警告你庄景玉!如果你胆敢演得不好,那我就让你付给我多绕的这一段路油钱!”

说完泄愤似地在庄景玉脸上重重揪了一把,然後也不再管他,直接一个转身,大步往观众席上走去了。

留下庄景玉一个人很没面子地站在原地,良久,他表情讪讪地挠了挠脸,低下头有点儿委屈地小声嘟囔著:“还从没见过演员给观众倒贴钱的呢……黎唯哲什麽时候也变得这麽抠门儿了……以前看他对那些美少年们不是挺大方的麽,这还真是区别待遇啊……”

几分锺後周云飞以超强的领导能力整顿好现场,大家各就各位,彩排正式开始。而说来奇怪的是,庄景玉本来以为有黎唯哲坐在一旁,自己一定是会超紧张,发挥得也超烂的。结果哪知道这麽一路演下来,感觉不仅比以前所有的排练都要好,而且居然还越演越有感觉,越演越带劲儿,也越演越……忘我了。

其中遇上某几段特别夸张土气的情节的时候,庄景玉一说完那两句极其热烈疯狂的傻帽台词,喘著气憋了老半天,最後到底忍不住斜了个眼色,偷偷往黎唯哲那边看去。

他想看看黎唯哲现在有没有在笑他。但却没料到,就在他抬起眼瞥过去的那一瞬间,空气中两个人竟然霎时四目相对,眸光相接。

……!

庄景玉愣住了。甚至一失神,还差点儿被身边那一群正卖力演出著“积极响应代表号召”的工人群众们,给挤到跌出中心圈子。

因为他实在想不到,在这个,分明有著那麽那麽多美男聚集的彩排场里,黎唯哲竟然会只看著他这麽一个其貌不扬的普通家夥,而且居然还看得那麽认真专注,一丝不苟。

庄景玉觉得很诧异,很惊奇,很纳闷可是也……居然感到了那麽一点点的,难以自欺的兴奋,与无法抵赖的开心。

也许无论多麽内向的人,其实在内心深处,也都隐隐有份渴望──能够在阳光下,得到一次真诚可贵的表扬。

而黎唯哲的这一帘幽幽目光,从远到近,自下而上,温柔地穿越了距离和人潮,漫开了声影和灯光,直击他的眼睛,直到,他的心房。有一种,不动声色,但却强悍如海的,平静温暖的力量。

那一刻庄景玉忽然就轻松了,无比地,也莫名地。他感到从他被选上这一出戏开始,就一直潜藏在他心内惴惴不安的那面小鼓,从此,息声停下,再无嘈杂。

周围明明那麽闹。台上一大堆人在雄壮激情的背景音乐里大叫著什麽,“奉献一个小我,造福整个社会”……这一堆之类之类的东西。可i庄景玉却觉得自己似乎是变聋了,什麽都听不到,听不到,听不到。

安静得仿佛整个活动室,就只有他和黎唯哲两个人那般。好像不用声音,这一刻彼此间的眼神碰撞,就已然胜过言语交流上的字字珠玑,千千万万。

“嘿!庄景玉你在干吗呢!发什麽愣!?快下场快下场!这後一段儿没你的戏份了!”

就在庄景玉失神无措的空当,周云飞的声音忽然由远及近急急袭来。甚至连他整个人都一路小跑著跳到了台子上来,准备把一脸傻兮兮呆在原地的庄景玉给拉下去。

“诶?……啊!!!”庄景玉眨眨眼睛顿了一下,这才终於反应回神。明白过来的瞬间他的脸色霎时涨到爆红,在语无伦次地给身边的同伴们小声道了声歉以後,庄景玉立马转身,慌不择路地一溜烟儿小跑了下去。

没下几步就遇上周云飞正站在楼梯口仰头看著他,一脸高深莫测意味深长的八卦表情,双手抱x嘿嘿一笑:“哟,刚刚聊了那麽久居然还没聊够啊?哎哎,我是不是太狠心绝情了,应该给你们这一对好同学多留点儿叙旧时光的……你说是不是啊?”

庄景玉的脸在大红色背景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愈发红润了。他微微低垂著眼,死命地捏著衣角,手足无措地吞吐道:“……不、不是的……我、我……我没有……没有……”

……哎他实在是说不下去。被导演大人抓到开小差也就算了,可是现在居然还被周云飞给堵在了这麽一个不上不下,不前不後的尴尬境地里……庄景玉不知为何产生了一种,好像是他和黎唯哲的眉来眼去暗送秋波,被周云飞给当场捉到了奸一样的囧囧感觉。

“哈哈!好了好了,不逗你了不逗你了……最後还有你一点儿戏份,可千万别又神交得太入迷,该上场时要记得上场啊,”在把庄景玉萌呆萌呆的小窘态给欣赏了个够以後,周云飞到底没忘记此刻在观众席上还坐著某个,白纸黑字说要“罩”著庄景玉的终极大boss。於是深谙中庸之道,决不得寸进尺的周云飞假假咳了两声,忍笑说,“好啦别绞衣角啦,这一身儿衣服可是花钱租来的,你不是那麽节约的麽……哦对了,最後说一句,二十三号那天晚上,你的发型就这麽弄,记得啊。”

“……”

周云飞说完话便擦身走到台上去做近场指挥了,也没留给庄景玉一个回话反驳的机会。庄景玉愣了愣,抬起手小心翼翼m了m头发,丝毫不敢弄乱。同时在心里纳闷儿著,这头型真的有那麽好看麽……

呃……那意思不是说,他最开始的那个发型……真的是很土很土咯!?

……!!!庄景玉瞬间垮下了脸。他简直不忍回想自己曾经起码有三次都是顶著那样一头土发型在进行排练的……

唔……看来黎唯哲是真的很厉害。不仅一眼就看出了问题之所在,并且还做到了一针见血,药到病除。

想到这些庄景玉又一次忍不住偷偷抬起余光,往对方的方向瞥去,结果居然又一次好巧不巧地,迎面对上了黎唯哲那一双含笑深邃的幽幽目光。

呃这……庄景玉瞬间黑线外加囧了。难道这麽长的时间黎唯哲一直都在看著自己麽!?那那那……那刚刚的尴尬状况一定被他看到给然後……又被他给取笑了吧!

果不其然,下一秒,黎唯哲就远远冲著庄景玉笑了一下。笑容很坏,但却得很阳光。笑容很痞,可也痞得很x感。

……庄景玉顿时发现自己连瞪黎唯哲一眼的力气都没了。那是一种很没辙儿的,听天由命的无力感。

几分锺後魏嘉忽然风风火火地从休息室跑到了黎唯哲身边坐下。他本身是个自来熟,没聊几句就开始同黎唯哲以好哥们儿相呼相称,扒肩拍膀什麽的,也是无所不作。庄景玉偶尔往那边瞟去看看,很惊讶看到他们俩居然是一副言笑晏晏,聊得还挺不错的样子,不禁有点好奇,这两人究竟在聊些什麽。

其实单用脚趾头想想也能猜到这两人到底在聊些什麽啊……那当然毫无疑问就是你啦,庄、景、玉、同、学。

事实上魏嘉本来是想从黎唯哲这儿套出点儿关於庄景玉的身家背景,或者高中趣事什麽的。谁让那家夥真的太沈闷太内向了,寝室夜谈的时候几乎不开口,或者就算开口,爆出的也尽是些毫无亮点的旧芝麻烂谷子。

可同黎唯哲聊著聊著,魏嘉这个一g筋的傻家夥却并未发觉,话题已经俨然被黎唯哲所掌控左右了──庄景玉的身家背景高中趣事什麽的,他是半点儿都没能打听出来,反倒全变成黎唯哲在问他,有关庄景玉的大学生活了。

很明显这是一次气氛相当活跃热烈的,“单向”交流。

而魏嘉一向强烈的说话欲和表现欲,也让黎唯哲不费吹灰之力地便得到了,自己一直都想要知道,或者是压g儿从未意识到的,那些有关於庄景玉的一切。

庄景玉果然还是庄景玉。黎唯哲从始至终都非常认真地听著,然後多多少少,有些失神地这样想到。无论时间过去多久,无论身处在什麽环境里,这个人始终都未曾改变,一如最初记忆中,他为了柳君城,挺身而出的那一瞬间。

“哎,总的来说庄景玉这个人还是非常非常不错的啦,二十一世纪的活雷锋啊简直……他高中时候应该也是这样的没错吧?”

“嗯。”

“嘿嘿,我就知道。哦对了,那他那时候是不是也和现在一样,不大说话啊?”

“嗯。”

“呃……”魏嘉撇撇嘴,“好吧其实这个我也大概猜到了,可是这究竟是为什麽啊?你跟他玩儿得那麽好,知道原因吗?”

黎唯哲沈默了片刻:“……大概吧。”

“……哈?”魏嘉纳闷,“大、概、吧……这……这算个什麽回答啊……”

但黎唯哲却没再说话,只是微微笑了一下。

於是魏嘉只看到黎唯哲转头向前,目光深深凝望庄景玉时,那一张瞬间变得柔和深邃的眉目侧脸。

黎唯哲本来就长得好看,此番情境之下更是显得帅气陡增英俊逼人,令魏嘉不禁看得一呆。於是鬼使神差地他也扭正了脖子朝庄景玉的方向望去,然後万分惊奇地发现,此时此刻,庄景玉,竟然也正目不转睛地盯著黎唯哲在看。

然而这还不是最令魏嘉感到惊奇的。事实上最令魏嘉感到惊奇的事情是,他分明就坐在黎唯哲的身旁,和黎唯哲的距离比起庄景玉来说不知道近了有多少倍,可是他却无比真实地感觉到,那两人之间的遥遥相望仿佛形成了一个巨大辽阔的圆形磁场,圈内只有他们,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人。

哪怕再接近,结果也都是一样。那个圆圈仿佛拥有自己的意识,可以自动屏蔽掉除了他俩以外的,所有闲杂人等。

呃……这样一想魏嘉忽然觉得全身寒得慌。用力搓搓胳膊,他忍不住腹诽著,搞什麽啊……俩男人之间要不要弄得这麽黏糊糊的,整得跟对小情侣谈恋爱似的……恶寒。

而最後临到庄景玉上场时所发生的一件小c曲,就更令魏嘉觉得怪异别扭,甚至全身都起了层**皮疙瘩了。那是正当庄景玉在台上大念红色台词,倡导工人们要不怕苦不怕难全身心为国奉献的时候,一个p灰的路人丙恰好从黎唯哲魏嘉他们身後的那一排空道走过。本来这当然是没什麽的,但要命的是,路人丙一边走,一边嘴巴不干不净:“好恶心的节目……演的人还那麽土……“

两个人自然都听到了他的骂咧。魏嘉为人仗义冲动,率先气不过,差点儿就要站起身一个肘子直接蒿过去的,然而黎唯哲却很快伸手按住了他,然後转过头淡淡看了路人丙一样,轻飘飘吐出一句:“站住。”

路人丙显然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声音给吓了一大跳。也难怪,谁让他一低头就看见一张,虽然帅气英俊得惊人,但是却写满了“你找死”的y冷面庞呢。

“呃……”黎唯哲太有魄力,路人丙招架不住了,虚弱道,“干、干嘛……想打架啊?”

打、打架?魏嘉一对比两人相差悬殊的身板儿,忍不住扑哧一声喷了出来。

黎唯哲冷冷看了路人丙很久,直到把对方给看得两腿发软就差没直接跪到地上去,这才皮笑r不笑地挽了挽唇角,眼神却依旧锐利引如刀:“你说话给我小心点。”

口气里的威胁意味,不言而喻,铺天盖地。

“……”路人丙飞快地跑远了。一边跑一边骂咧:“c!今儿可真是倒霉!没想到庄景玉这小子还真是个有後台的……”

“喂!管他有没後台你也不能这麽诋毁人家的劳动成果啊!有本事你自己去演啊!你自己去演啊!”魏嘉怒气难平,不甘示弱地冲著逃跑者的背影怒吼了一句。

顺了顺呼吸,魏嘉转过头一脸崇拜地看著黎唯哲,感慨道:“天,你知道你刚刚的样子简直就像是在演电影吗?跟个黑道老大似的,哈哈!没想到你跟庄景玉这麽铁,居然能为他生气到这种地步啊!”

黎唯哲笑了:“当然。因为只有我才能惹他生气。”

“……呃……”

你说这话像不像偶像剧里强势男主对单纯女主讲的话……!!!???魏嘉瞬间满头黑线,起了一身的**皮疙瘩。

这两个人之间的气场真的是太奇怪了……境界太高深,他理解不能。

魏嘉支著下巴聚j会神地盯著台子欣赏表演,眯起他那一双视力几乎达到五点二零,傲视群雄谁与争锋的好眼睛,感叹道:“哇,那发型是你刚刚给庄景玉弄的吧?哎这果然是天赋啊!恩恩,这样好看这样好看!我早老就觉得周云飞叫理发店给庄景玉设计的那一个头型真是相当相当的不靠谱,土得简直令人发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周云飞是美分党,在借此节目拐弯儿抹角地黑共产党(不会被和谐吧)呢……”

黎唯哲听完不甚在意地淡淡一笑。这种表扬对他来说,从小到大已经是多到成习惯,早就烂大街的了。

魏嘉还在那儿唧唧呱呱唾沫横飞,一直感慨赞叹个不停。黎唯哲心不在焉地听了一会儿,忽然转过头,上下打量了魏嘉几眼,想了想说:“这样吧,看在你对庄景玉这麽不错的份儿上,干脆我也帮帮你吧。”

“呃……”魏嘉一愣,茫然地挠挠脑袋,“……哈?”

黎唯哲没再看他,只是低下头很有范儿地往上翻挽著袖口。手指动作漂亮到,仿佛正在做一件j美绝伦的艺术品加工。

“给我拿把剪刀过来。”

“……哦。”

被黎唯哲不怒自威的王者霸气所折服,魏嘉屁颠儿屁颠儿地起身去了。

後来当黎唯哲手腕翻飞,灵巧如簧地拿著剪刀在魏嘉的舞蹈服上大动手术,左开右合上修下裁的时候,魏嘉震悚地瞪大眼睛,惊得连嘴巴都合不上了。

“啊!这……”

“好了。”

几分锺後,黎唯哲一晃收起剪子,伸手拽了拽魏嘉的衣摆,m著下巴沈吟说:“嗯,这样就好多了。”

“……天……”

魏嘉慢慢合拢嘴巴,不敢置信地低头看看那些,被黎唯哲无情剪掉,落在地上的细碎布条,眨眨眼睛,花了好长时间功夫,才终於回过了神来。

因为今天是在二十三号正式表演以前的最後一次大型彩排,所以魏嘉专门穿了他们街舞表演组花钱买来的正式服装。下半身是一条黑亮紧身裤外加一双糖果色短皮靴;上半身则是一件大开领的印花格衬衫,虽然样式是很不错,但就是袖口和下摆的地方显得有些不协调,一个直径太大,一个形状不匀。尽管卖家当时极力解释说什麽,这是有x格的表现啦,这是最能体现如今青春大学生们的激情活力的啦,这是今年最流行的款式的啦……之类之类,但是对於他们要跳街舞的人来说,这样的设计,毕竟是有些……不大合。

“你们买的时候难道不觉得这件衣服的袖子和下摆很奇怪吗?”黎唯哲将剪刀随意放到一旁,抬起头看向魏嘉,一手拉著他的衣袖一手扯著他的衣角,皱眉道,“别说你们是要去跳舞的,就算是普通人,穿起来也都会很奇怪。”

“其实我们当初也是这样觉得的啦,但、但是……呃……”魏嘉讪讪m了m鼻子,含糊道,“但是那个老板说,这种款式是今年的流行嘛,所以我们就……嗯……”

“流行?哈,”黎唯哲听後非常轻蔑地笑了,“虽然也不是说所有的流行就都一定是好看的,但是像这麽一点儿也不顾整体协调,纯粹只为了标新立异而标新立异的低级流行,我倒还真是从没见过。”

停了半晌,黎唯哲扬手放开魏嘉的衣服,懒懒往後一靠。

“再说了,今年的服装款式我都大概有点印象,怎麽不记得有这种样子的。呵呵,如果真的连它都可以成为流行,那麽大众的审美观可就真是没得救了。”

“……”

呃,意思是说他没有救了麽……

魏嘉窘窘地m了m後脑勺。

“好、好吧……那这次真是谢谢你了啦。我、我先去照个镜子看看喔……”

“嗯。”黎唯哲非常漫不经心地随口答应了一声儿。这时候他的眼神和注意力都已经再一次移回到了,表演台上,某个瘦弱清俊的身影之上。

想不到那个家夥,演起戏来倒是蛮有爆发力的嘛。黎唯哲看著看著忽然微微一笑,有点邪恶有点期待同时还有点小遗憾地想,哎,什麽时候他才能见到庄景玉也在自己的面前这麽激情四s兴致盎然一回啊……

将近六点的时候排练终於结束了。庄景玉刚抹了把汗还没来记得舒口气,就听见周云飞拿著喇叭朝众位主创人员说了句:“大家辛苦了!今天就这样散了吧,排练总结我们明天再做。”

“啊?……哦也!”

──此建议理所当然得到了所有人的一致赞成。大家就差没高呼周云飞万岁了。本来嘛,练了将近整整一个下午,为了这个节目,大家翘课的翘课,翘玩的翘玩,翘约会的翘约会,翘联谊的翘联谊……好不容易熬到练完,心早就不在这里了。要知道领导总结什麽的,这大概是全世界人民最讨厌的事情之一了吧。因为领导每一次义正言辞的所谓“最後一点”说完了以後……绝望吧,永远都还有下一个小点在等待著你啊!

欢呼完了以後众人瞬间作鸟兽散状。周云飞唯独招呼住庄景玉:“来来,咱们过去吧。唐汉已经过来了,估计韩莹月也快到了,”扬手指了指不远处,周云飞转过头去看了看情况,眯起眼睛,“嗯……看样子他们几个聊得不错嘛。我们走吧。”

等到周云飞庄景玉走过去加入,韩莹月也正好踩著点准时到来。

令人吃惊的是,韩莹月一走过来,第一个打招呼的对象竟然不和往常一样,是她那个永远既爱吃醋又想法别扭的男朋友唐汉,而居然是……

“诶?黎唯哲?你怎麽会在这里?”韩莹月扶了扶梨花色的大镜框,微微睁大眼睛,一脸诧异地开口问道。

而她这句话一讲出来,在场除黎唯哲以外的剩下四人,全都或多或少地被惊呆了。

周云飞和唐汉是最先回过神来的。前者很淡定地m了m下巴,眼里蓦地划过一道j光;而後者则是一脸警惕外加分外高调地一把牵住了小女友的纤纤细手,多多少少带点警告意味地看向黎唯哲,这副架势,弄得韩莹月和黎唯哲都觉得有点儿……无语。

“呃……你别激动,你先别激动……”感到左手又开始隐隐作痛的韩莹月不禁扶额。

魏嘉八卦地拍拍黎唯哲的肩,小声问:“天哪,你们俩居然认识?”

就连庄景玉也都非常好奇地在黎唯哲和韩莹月两人之间来回扫视了好几圈,满眼都闪烁著强烈的求知欲望。

而在这麽多人的询问里,尤其是在,分明唐汉的询问才最为理直气壮的情况下,黎唯哲却竟然只看了庄景玉一眼。然後不知道为什麽,突然间就好像变得很开心的样子,笑著解释了句:“你们也想太多了,我只是和韩莹月的父亲认识。我们有几次见面是在省体俱乐部的球场,他把韩莹月带过去,我们见过几次面而已。”

韩莹月点头附和:“嗯,就是这样了,你们有什麽可吃惊的……这世界本来就很小呀,不是还有个理论说,人和人之间最多只隔了六个人吗?”

唐汉稍微放心了点儿,但语气仍然酸酸怪怪的:“哦……好吧。不过你竟然认识这麽牛逼的人,应该早点告诉我的嘛。”

“……”早点告诉你干嘛?我要是主动开口跟你讲这种有极有炫耀嫌疑的事情,那还指不定你会把事实歪曲成个什麽样子呢……韩莹月如此腹诽著。

其实刚刚韩莹月没来的时候,唐汉和黎唯哲倒是聊得蛮合得来的,同龄男生嘛,只要对方不太极品,都能很快就打成一片的。不过一旦牵扯到老婆问题,那自然就有点……那啥那啥啦。

那边唐汉和韩莹月在打情骂俏,这边魏嘉和周云飞在窃窃私语。唯独庄景玉一脸茫然地看著黎唯哲,心里纳闷,为什麽黎唯哲解释的时候不冲著他最应该解释的唐汉,而反倒是冲著最无关紧要的自己啊……而且还笑得那麽邪恶……寒。

六个人围成一圈闲聊了片刻,其间魏嘉无比兴奋地展示了一下黎唯哲刚给他修改的新款式,并且迅速作出决定,说要赶在正式开演前把所有队员的服装全都拿到裁缝店里改成这个样子。

庄景玉又一次为黎唯哲的天才所叹服。

将散的时候魏嘉建议大家一起去吃晚饭,黎唯哲只得遗憾地摊摊手拒绝了。

也不知道唐汉是仍在耿耿於怀方才的事情,还是真心只想要打个趣,调侃说:“哎,大忙人啊,是不是要去参加什麽推不掉的名流宴会啊?”

黎唯哲很无奈地耸耸肩,口气淡漠:“算吧,而且还是非常无聊的那一种。”

“哎,这就是生在豪门家庭不得不付出的代价啊,兄弟,你加油吧。”大家听完黎唯哲的话以後都是一副特理解特同情的表情。唯有庄景玉在听见“名流宴会”这四个字的时候霎时身体一僵,表情忽然变得很期待很忐忑;很想赶快找黎唯哲问个清楚,却又有些害怕,问个清楚。

“你在想什麽?”仿佛侧脸也长了眼睛那般,黎唯哲忽然转过头来,目光直直s向一脸挣扎矛盾的庄景玉,没过一会儿眼神便逐渐深沈y鸷下去,唇角冷冷一扬,吐出残忍的字句,“你这是在期待什麽?呵,不管是什麽我都劝你趁早死心了吧,这种场合萧岚是从来不会出席的。因为就算再怎麽强,可毕竟继承得名不正言不顺呢。”

顿了顿,黎唯哲讽笑著继续道:“再说了,就算他能去,那也轮不到你。”

如此赤裸裸的掐架这下任谁都听出来了。几个人一头雾水云里雾里,虽然都或多或少听说过萧岚这个名字,但是却不大明白,这两个人怎麽就能从上一秒锺的肝胆相照,直接跳到了下一秒锺你死我活呢……

不过幸好这四人中还有像周云飞和韩莹月这样的高情商家夥,他们察言观色,及时打断魏嘉和唐汉想要开口劝架的阵势,迅速打著哈哈拉著各自的搭档撤退了。

庄景玉听了黎唯哲的话以後倒是没有脆弱到满脸苍白血色全无什麽的,但是眉目间隐隐显露出了几分失望失落,这是掩饰不住的。

周围渐渐安静,两个人一时间都不知道应该继续说点儿什麽。

不过这也难怪了。谁让近段日子以来他们俩的交流都很平常轻松,好像就只是两个普通简单的朋友。忘了过去的事情,也忘了彼此的交易。

然而那些毕竟都是活生生真实存在过的东西。你看生活一露出些微蛛丝马迹,心防就瞬间溃不成军。

只是庄景玉想不大明白,黎唯哲为什麽会从心情明明还不错,一转眼就变得这麽不爽快?当初不是他定下的规矩,说只要自己表现得好,他就会告诉自己有关萧岚的消息的吗?那他刚刚说什麽宴会,自己自然而然就会联想到萧岚的嘛……嗯……而且庄景玉也自以为自己这段日子表现得挺不错。至少在对待黎唯哲那麽多条无聊短信的狂轰乱炸这一件事情之上,如今回想起来,简直连他自己都无比佩服自己的认真与耐心。

要知道那些短信有多幼稚……绝不是谁都可以胜任这一艰巨任务的。

黎唯哲的手机忽然很灵x地响了起来,及时解救了无话可说的他们俩。黎唯哲拿出来看了看,然後皱著眉不耐烦地按断。

“你……”

“闭嘴。”

“……”庄景玉很快便窘迫但听话地闭了嘴。其实他就只是想找个契机同黎唯哲说说话,目的是让他们俩之间不要再那麽尴尬。

黎唯哲y晴不定地看了庄景玉一会儿,最後似乎很恼怒也很挫败地低了低头,嘴巴里小声骂了一句什麽,然後三下五除二地解下围巾,动作看似chu暴,但唯有当事人知道那绝对不失温柔地,将它挂到了庄景玉的脖子上。

“……呃?”轻软毛绒的温暖触感令庄景玉不禁一愣。

“呃你个头啊呃,”黎唯哲没好气地狠狠瞪了庄景玉一眼,然而手上打结的速度却并未放慢,“下午降温了,外面风很大。你要是敢穿成这样出去吃晚饭的话,除非你是想让大家在二十三号晚上看到一个奄奄一息的工人代表还差不多。”

尽管语气不怎麽好,但的确是非常黎唯哲式的关心话。庄景玉听得心里一暖,多少有些害羞地往里缩缩了缩脖子,小声道:“啊……那、那可真是谢谢你了喔……”

黎唯哲不满地甩了他一记白眼。

“你能哪天跟我说话的时候不再结巴吗?”手上微一使劲用力缠紧了庄景玉的脖子,可黎唯哲也很小心地控制著力道,“这种语速,我听著听著都恨不得掐紧你的轰隆,直接帮它挤出字来。”

“……”庄景玉争辩,“可、可他们都说,我……我已经进步很多了啊……”

“他们说?他们是谁?重要吗?告诉你不管是谁都没有用。永远记住你要讨好的人是我。只有我。”

“……”

“说啊,记住了没?”

“……哦。”

“要说记住了!”

“……好。”

“……”黎唯哲彻底抓狂,“你是猪啊!”

一番对话下来两人之间的气氛又再一次回到了最开始的轻松幽默。呆呆看著对方低眉垂,灵巧娴熟并且小心温柔地转动著漂亮修长的十指,在替自己系围巾的样子;五官深邃俊朗,淡淡的气息萦绕四周霸道释放,专注认真的表情令人无法自拔地心潮激荡。庄景玉忽然感到一阵恍惚,想起这辈子,似乎还从来没有人,对他做过这样温暖感动的事情。

连父母都未曾。因为小时候村里可没有像围巾那麽高级洋气的东西,大冬天的,无非就穿一件可以把脖子包得死死的,土气十足的高领棉袄就可以了。

黎唯哲又开启了庄景玉生命里的新一个第一次。

“好了,”黎唯哲最後压了压巾摆,看到庄景玉的表情,眼梢一挑不禁笑了,“怎麽,看我看入迷了吗?”

……其实也不算入迷。只是想东西想得有些入迷。

但是庄景玉却不否认,黎唯哲刚刚的样子,的确是他至今为止所有见到过,最最迷人的一次。

以前老听班里女同学说男生最迷人的样子是拿钱包掏钱的动作,尤其当掏钱的人是黎唯哲的时候;可是现在他觉得她们都错了。

并且这样迷人的黎唯哲,只有他看见了。

庄景玉不知道这样的心情会不会显得有点变态。

“以後别指望那麽容易就从我这儿得到萧岚的消息,知道了?”

庄景玉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

黎唯哲见状一把拽起巾摆拂上庄景玉的脸,逗弄他:“哟,你还不高兴?你有什麽不高兴的?你以为萧岚的消息是普通人想知道就能知道的吗?我答应一有机会就告诉你,已经是对你莫大的恩赐了。你应该为此感到无上的光荣好不好。”

“……”

黎唯哲一旦自负起来,刚刚的所有迷人顿时都化作天边的朵朵浮云。

“还有,你最好也别老跟我提萧岚,我讨厌从你这儿听到他的名字。总之我想告诉你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的。”

“……”老实说这句话的可能x比零高不了多少,可惜庄景玉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我明白了。”

黎唯哲勉强算是满意了。伸手捏捏庄景玉的脸,懒懒道:“那就这样吧,我要走了。哦对了,围巾记得要还我,这可不是白给你的。”

“……我知道!”庄景玉一听这种话就急了,红著脸辩解,“我、我从来都不会这样想,也从来不会……这麽跟人无理要求的!”

黎唯哲哈哈一笑:“喂喂,我不过开个玩笑而已,你在这儿瞎激动个什麽劲儿啊。再说这算什麽无理要求,不过一条围巾罢了。我的意思是,我要送一条新的给你。”

“啊?”庄景玉一愣,表情随即不大自然起来,“咦……我看也不用这样吧,不、不大好呢……”

黎唯哲瞬间脸色一沈:“你又对我说不字?有什麽不大好的?我想要送人礼物,还从没碰到过敢拒收的!你别忘了我们俩之间的交易啊。”

“呃……”庄景玉囧,“这……这也算?”

黎唯哲唇角一勾:“当然。”

第二十六章

迎新晚会前一天,发生了一桩差点儿没让魏嘉抓狂到直接去买凶杀人的紧急事件。

事情是这个样子的。自从那天下午下定决心要全面修改剧组服装以後,魏嘉晚上一和大夥儿聚完餐,便匆匆忙忙极富行动力地,将其余十来名组员的服装全部分号打包好,然後送去了一个,自己一直以来都还比较信得过的裁衣店。

记得那时自己千叮咛万嘱咐店主大叔说,最迟最迟,也请务必要在十一月二十三号下午之前做出成品。结果魏嘉按著耐心好不容易熬到二十二号,後来眼看著二十二号都要过去了,他居然还是没能接到店主大叔的通知;再加上传说中预言跳灾的右眼这几天来始终在不安分地跳个不停……於是当晚八点的锺声准时响起的时候,焦躁不安的魏嘉终於再也等不下去,直接拿起手机一个电话拨了过去。

然後他就疯了。

那个本来一向都还蛮靠得住的店主大叔这一次居然……居然……居然……!!!

他居然敢用一副比自己还要惊悚十倍的无辜口气反问说:“什麽!?十一月二十三号!?不是十二月二十三号吗!?我以为你们也是做圣诞晚会的啊!好、好多学校都是这样儿的……就是专门在平安夜的前一晚开圣诞晚会啊……听说这不是惯例呢麽?哎哟!我说你们是不是忙得搞错时间了哟!十一月……这开啥玩笑呢!不可能的吧!”

不可能的吧……不可能的吧!?

听到这里的时候魏嘉已经气得浑身发抖了。还圣诞晚会……还成了惯例……还我们搞错时间……手掌紧握成拳,魏嘉深深吸进一口气,努力地憋,憋,憋……他***要真能憋住他就不是男人了他!

“搞错……呵呵,”魏嘉咬牙切齿面目扭曲,“是啊是啊,老子当年就是因为搞错了你妈所以才生出来你这麽一个大傻x!”

!!当!

──然後,安静的寝室里,便劈里啪啦响起了一阵,凳子被踢的惨叫声。

所有人都被魏嘉的这句经典骂词给惊呆了。真是霸气侧漏啊……没想到从小到大都只是乖宝宝模范生的小魏嘉,原来也可以有这麽硬汉爷们儿的一面啊!

然而这霸气的一面,大概只在魏嘉的身上持续了一秒。

呃……不,半秒。

下半秒的瞬间,魏嘉立马掉转脑袋,朝著周云飞的方向狂冲过来,扯著人家的袖子就开始放开喉咙,在那儿声嘶力竭地大嚎特嚎。

“完了完了……真的完了!我魏嘉这次……大概是要死在那个蠢货店主的手上了!”

“现在到底应该怎麽办哪……哦天……我***真想雇个杀手去干掉那个蠢货店主方才解恨!千刀万剐!五马分尸!剜骨钻心!”

“……呜呜,当然我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啦……我不敢的……而且我也不认识什麽杀手组织……”

“周云飞……救命……”

魏嘉总算回到了正题。

周云飞想了一下,最後给出的建议是:第一,绝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班长徐徐,否则除了更加著急死得更快以外,你绝不会得到任何实质x的帮助;第二,立即派出他们宿舍个子最高身材最壮,因此纯阳之气也最为凶猛的大男生唐汉,去裁衣店那儿把所有衣服都给抱回来,当然顺便,不仅一分钱都不能给,而且还要理直气壮地把先前所交付的全部定金,也都给连本带息地讨回来;第三,事到如今也只有拜托庄景玉打电话给黎唯哲,请他帮忙,把剩下的十余件衣服全部照码改掉。

魏嘉红著眼圈儿很怀疑地问:“人家可是那麽大牌儿的人物啊……为了我们这种,唔……在他眼里简直可以说是搞儿戏的节目组修改衣服,人、人家……会愿意麽?”

“当然,”周云飞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回答得非常利落干脆,然後神神秘秘,x有成竹地解释了句,“放心,因为我们这儿还有比他更大牌儿的人。”

“……啊!”魏嘉眨眨眼睛,转身看向已经开始在给黎唯哲打电话的庄景玉,片刻的恍然大悟後,仍然写满了一整脸的困惑不解,“唔……虽然说庄景玉的背景也好像还蛮深的样子,但是……能比黎唯哲还要大牌儿……周云飞,你确定?有啥内幕消息吗?”

八卦心起的魏嘉瞬间化身为绒毛小犬犬,满眼都闪烁著兴奋好奇的星光点点。

周云飞伸指弹了弹他的额头,笑:“喂喂,你可是被保送进z大的,思维怎麽能这麽肤浅。跟你说过看事情要看深入,要看本质的。”

“……”

魏嘉没时间去看深入看本质,最主要是这时候他也没功夫有那个闲情逸致。几秒锺後,他的全部心思便迅速集中到庄景玉同黎唯哲的通话上去了。

直到终於像便秘一样艰难地听庄景玉把前因後果交代清楚,开始等待黎唯哲回复的时候,魏嘉觉得他这辈子,大概都没有像现在这麽紧张过。估计以後就算是他老婆正在产房里给他拼命卖力地生孩子,他可能也就只到这个份儿上而已了……

啊啊啊啊啊……天灵灵地灵灵啊!魏嘉两眼泪汪汪,心内惊惶惶,一边目不转睛地死死紧盯著庄景玉,生怕遗漏听掉了他的一字一句,一边在心里默默哀求祷告,各路神仙各路菩萨西方耶稣东边如来啊!拜托你们开开眼,请让黎唯哲看在庄景玉的份儿上,就、就恩准了他这麽一点儿过分的小要求吧!要知道救人一命可是胜造七级浮屠的呀……呜呜呜。

奈何庄景玉自打解释完刚刚那一箩筐长篇大段以後,接下来从他嘴巴里吐出来的话,那简直叫一个少得可怜!搞得魏嘉只能像只饿坏了的流浪小狗狗似地,一直围在庄景玉的身边绕著圈儿打著转儿,同时竖起耳朵心悬不安地使劲儿听、听、听。

……结果只听到几乎对方每隔十几秒才勉强发出一次的,一声声微弱难辨的“嗯”。

最後也不知道总共听了多少个“嗯”,耳朵几乎都快要听出抗体来了,魏嘉才总算从庄景玉那张金口难开嘴巴里听到了一句,虽然有些磕绊结巴,但却是他此时此刻最想听到的一句话:

“嗯,好、好的。那……谢谢你了……”

嗯?谢谢你了?

……谢谢!?

魏嘉的凌波微步猛地刹车,脸上表情一时变换不迭j彩纷呈。

谢谢的意思那就是……黎唯哲同意了吧?

同意了吧!?

同意了吧!!!

一时间魏嘉泪流满脸。

这绝对是天籁之音,是他这辈子迄今为止听到过的最好听的一句话……没有之一!

眼看著庄景玉挂了电话,魏嘉一个箭步就想要扑上去狠狠熊抱一个……唔,并且看那架势,他似乎还想要狼吻庄景玉一口的样子;结果刚一迈开脚步,後领就又一次被周云飞给眼疾手快地揪住了。

“诶你!……放开放开!我要表示感谢!感谢!”魏嘉僵住,愤怒,挣扎,控诉!

然而周云飞理都不理魏嘉,只有手上的力道仍然控制得死紧死紧,毫无松懈。

“黎唯哲答应了?”任由手中人张牙舞爪,周云飞只管一脸淡定地问庄景玉。

庄景玉想笑却又不好意思笑地尴尬看了魏嘉一眼,点点头:“嗯。”顿了顿,低头看著脚自觉补充道:“那个……黎唯哲说,他现在有事走不开……所以待会儿会派个人来……咱们把衣服和相应的尺码要求交给他,让他带回去给黎唯哲,就、就行了……”

魏嘉一听立马就淡定不能了,抢白道:“哎呀!照你这样说的话,那黎唯哲……好像很忙的样子啊!我们……是不是打扰到他了呀?”

“呃,这个……”庄景玉不自觉歪起脑袋想了想。刚才在电话里,似乎是有听到对面几丝嘈杂嬉笑的声音。应该是其他人在讲话,於是点点头,“……好、好像是的吧。”

“哦……天!”魏嘉一脸感动加忐忑的混合表情,却是满心惴惴,“那我给他添了这麽大的麻烦,他一定恨死我了吧……”

“恨死你?小子,你未免也想得太多了吧!”周云飞凉凉的声音忽然在身後响起。他抬起手腕儿提了提魏嘉的领子,结果轻而易举便将对方提离了地面大约一分米,不禁低声嗤笑,“呵呵,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究竟几斤几两重,算是哪g儿葱。恨?你在人家心里哪能有这麽大能耐?!”

“……”魏嘉无语了,“周、云、飞……!!!我不过用自己的方式表达一下歉意而已!你要不要每一次都这麽冷嘲热讽!冷眼冷笑!!冷豔高贵啊!”

周云飞松开揪住魏嘉的手,往後退一步,笑了:“哦是吗。那我也只不过是在用我自己的方式表达一下对你的劝诫而已。你要不要每一次都这麽反应强烈啊。”

“……”魏嘉绝望了。

一旁的庄景玉看戏看得好欢乐。

魏嘉咬咬牙,瞪了周云飞一眼:“……懒得理你!”然後转过头继续对著救命恩人说话:“那啥那啥,庄景玉,咱不理他!咱不理这个y险毒舌男!……嗯!你一定记得帮我跟黎唯哲说声谢谢哦!一定一定哦!……啊对了!你说我还需不需要送他点儿礼物,以示感谢什麽的?”

魏嘉眨著贼亮贼亮的大黑眼睛,非常认真地看著庄景玉这样问。

而这时候庄景玉也正同样看著他,忍不住心想,难怪魏嘉有这麽多的朋友,人缘也这麽好。因为他就是可爱在这些地方。真诚,实在,懂感恩,知回报,为了朋友义气,可以两肋c刀。是庄景玉最喜欢,也最渴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炼成的,男生x格。

“唔……如果真要送的话,黎唯哲已经那麽霸气了,要啥没有啊!我还能送什麽呢?”

“不、不用送的……”庄景玉十分贴心地直接一句话解决掉魏嘉的烦恼,“黎唯哲不喜欢收别人的礼物,就、就喜欢……给别人送礼物……”

“哈???”魏嘉巨吼一声,表示惊呆了。

“呃……好吧,至、至少,我觉得是的吧,”庄景玉汗,只得硬著头皮继续解释,“高中的时候,他总是送别人好多礼物的,而且全部都是很贵很贵的那一种;可是啊,别人送他的礼物,不管贵不贵,明著送的他一概不收,暗里送的……更悲惨,结局一般都是直接被黎唯哲扔进垃圾桶……”

庄景玉之所以会对这种事情记得这麽清楚,是因为他觉得浪费,咬牙切齿地觉得。尤其当有一次他去扔垃圾,结果无意中在垃圾桶里看到一条夺目璀璨熠熠生光,那上面的珠宝简直闪亮得,几乎都可以把他的眼珠子给晃落出来的男士项链的时候──尽管并不知道那条项链的准确价位,然而庄景玉还是被黎唯哲这种令人发指的浪费行为,所深深激怒了。

混蛋……那里面凝结的可都是宝贵的人类劳动人类智慧啊!……败家子!地球就是被这些害群之马给败光的!

庄景玉至今想起来都仍然很是愤懑不平。

然而令他吐血的是,魏嘉听完以後居然非常兴奋地直接拍手来了句:“……哇!不愧是黎唯哲啊!这酷得简直就跟拍演电影儿一样啊……真的是超霸气的!

“……”庄景玉囧。他的g深蒂固的勤俭节约价值观,可没法儿让他大度到,足够去容忍黎唯哲这种天怒人怨的可耻行动。

这时候周云飞忽然c话进来,问庄景玉:“这样……那他送过东西给你吗?”

“嗯?”庄景玉一愣,随即失笑,立马摆手否认,“这、这怎麽可能……”

魏嘉和周云飞不清楚这为什麽会不可能。毕竟前者以为他们俩明明应该是关系非常非常铁的兄弟哥们儿,送点东西理所当然;而後者则是因为看出了黎唯哲对庄景玉,那微微露出了点儿苗头来的小动心与独占欲,那麽送点东西,也合该是天经地义。

如果黎唯哲真像庄景玉刚才描述的那样出手大方,那麽无论怎麽想,他也应该是送过点儿庄景玉什麽的吧。

只可惜他们并不知道,那个时候黎唯哲和庄景玉压g儿就没什麽关系;更没办法想象到,虽说那时的黎唯哲送礼成风,但他毕竟不是林烟,属於瞬间看谁谁觉得顺眼,便可以当场解下自己的东西拿来送的那种人。想要得到黎唯哲的礼物,不算很难,但也是要付出点儿代价的。

比如陪著他寻欢作乐;或者干脆就去当他寻的那个欢,作的那个乐。

有理如此,也难怪庄景玉现在否认得这麽迅速彻底了。他可不想把自己往黎唯哲的後g男宠堆里扎。

周云飞难得有一次猜不中的时候,不禁好奇:“居然没有?啊……好吧,那你有送过黎唯哲东西麽?你送的他收了吗?”

“当然没有!”庄景玉依旧是急急否认。

周云飞不再问了。他眯了眯眼睛m著下巴,看向庄景玉的眼神忽然间变得有些意味深长:“啊,这样。”

被闲置在一边很久的魏嘉旁观著两人互动,不知道为什麽心里始终闷闷不乐的。直到现在看见周云飞的这种眼神,刹那间仿佛终於挨到临界点,积压在x口的火气突然碰一声爆炸了。唔……怎麽回事儿,魏嘉觉得自己好像就是有点儿接受不了,周云飞对庄景玉这种排山倒海似的突然关心。

怪异……

“行了行了行了!”一把用力推开周云飞,魏嘉朝著对方使劲儿使劲儿地瞪,好像是在比谁的眼睛大似的,“周云飞你装什麽深沈呀。人家黎唯哲自有和庄景玉表达友情的别的好方法,要你在这儿多c什麽心!我看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

周云飞原本先是被推得一愣,然而当听清楚魏嘉的话以後,表情立刻剧变,当场就放声大笑起来:“哈哈!管好我自己?管好我自己!?”

“……”魏嘉无语,同时隐隐感觉脸上有些发烫,虽然他自己也不明白这是为什麽,“周云飞你、你连问两遍同样的话做什麽?是口吃啊还、还是有毛病啊……!?”

事实证明口吃的是他魏嘉。

然而无论口吃还是有毛病,周云飞貌似都不介意。

微微敛起笑意缓步向魏嘉走近,周云飞惯例般扬起手心m了m魏嘉毛茸茸的小脑袋,刚刚还一副豪放派的嗓音忽然就变成了婉约派:“哎,笨蛋,怎麽办,你真的是太可爱了。”

停顿半晌,丝毫不顾魏嘉一时给惊得目瞪口呆当场傻住的愣怔表情,周云飞的眼神逐渐柔和下来,轻声给出一个承诺:“好啊,我答应你,我不仅会管好我自己,我还会管好你。”

这个时候的魏嘉当然不知道,周云飞这一句话的分量究竟有多重;并且也想不到,这个承诺,竟然真的走完了他们日後,彼此相爱相伴,相携相持,相知相惜,同时也相濡以沫的,温暖一生。

──可那都是以後的事儿。以上抒情部分我们的魏嘉同学暂时还无福消受。

现在他唯一能感觉到东西的就只是:天啊救命啊!他就快要被周云飞又深又黑又烧又烈的致命眼神儿给瞅得喘不过气来啦!

求救求救求救……

魏嘉赶紧一个转身绕到了庄景玉的身後,死皮赖脸地躲。

周云飞见状笑笑,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转身去给唐汉打电话做外部支援了。

庄景玉扭头冲著魏嘉眨了眨眼睛,眉目间多多少少流露出几分向往羡慕,语速不大流利,略显羞涩地坦诚道:“你、你和周云飞……才是玩儿得真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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