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庄景玉虽然在表面上总是寡言沈默,但在本质上,却始终不失为一个老实巴交的单纯家夥。而如今眼前的事实也非常应景地证明了,庄景玉的确没有装深沈的天赋,此刻从他神情间畅通无阻显露出来的纳闷和诧异,已经全被压在上方的黎唯哲,给一览无余了去。
因为挣扎喘息而半张半闭的唇瓣,苍白的皮肤和脸色,细细冒汗的发丝与额角,微微紧蹙的眉宇,以及那一双只写满了羞愤与耻辱,泛著软光的眼睛。
黎唯哲半眯起眼将这个样子的庄景玉细细瞅了一阵儿,哪怕对方的表情在他的注视下显得越来越僵硬和尴尬,他看起来,也丝毫没有进化下一步动作的计划。
庄景玉不知道,自己脸上许许多多白痴到令人发笑的绝妙风景,此时此刻,全都被黎唯哲一个人,给毫不客气地收进眼睛底里去了。
他一直看一直看,良久过去,终於一个忍不住,低低闷笑出了声。
“呵呵,一看你的表情就能猜到你在想什麽,难怪你都不用说话的啊。”
黎唯哲的声音仿佛带著某种巨大的魔力,庄景玉全身一颤,仿佛猛地被针扎了下那般,登时清醒了不少。只是大概因为惯x,他的眼神还没能来得及调好焦距,所以多多少少,显得有一点茫然。
直到两边脸颊同时乍起一股微弱的拉扯感,庄景玉才总算是彻底回过了神来。倒不是说黎唯哲的力道有多大,让他的皮r有多疼,而恰恰相反,正是因为黎唯哲的力道一点也不大,让他的皮r一点儿不疼,所以庄景玉,才反而觉得惊诧。
这一次,黎唯哲的动手动脚,尽管力道绝对称不上温柔,却也远远区别於记忆中的凶悍暴躁。
很疑惑明明刚刚还被自己一句“我只要见萧岚”给气得整脸写满“你死定了”的黎唯哲,怎麽会才过了这麽一小会儿的功夫,心情就突然变好得不得了,甚至都可以大大方方地冲著自己展眉微笑了?
如今直直对上这一抹不得不说非常富有魅力,乃至堪称顶级的俊美微笑,庄景玉头脑一涨,眼前一花,忽然就再也推理不出任何头绪来了。他曾经一度十分天真地以为,黎唯哲不过就只是一个chu暴简单,完全被金钱和权势淹没到底的纨!子弟而已:想说什麽就说什麽,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心里是什麽情绪,脸上也就表现出什麽情绪;强制是幼稚,霸道是长不大的孩子气,暴躁是被宠坏了的後遗症。可如今他发现,自己的判断似乎是错了。黎唯哲虽不至於像萧岚那麽y险虚伪,像楚回那麽深藏不露,但也同样有著复杂深沈,难以捉m的一面,总之绝非,只是他之前认定的那种泛泛之辈。
这个发现让庄景玉感到有一些意外,也觉得有一点危险。
原来黎唯哲这个人,要远比他自以为的强大数倍,而黎唯哲对他做过的事情,也远比他自以为受到的伤害更深。
瞳孔里仍然清晰地倒映著黎唯哲似笑非笑的迷人模样。
可是庄景玉不觉得现在的自己有什麽好笑,也不觉得他们俩过去的交集──那个在短短几分锺的对话之後,黎唯哲便将自己丢进了监狱的所谓交集,有什麽好笑。
於他而言,黎唯哲这个名字,这个人,以及他所作所为的一切,从始至终,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噩梦。
最可怕的是,这个噩梦明明已经断裂了那麽久,可如今再次见面,黎唯哲却仍然有实力,能够将它焊接得完美无缺,天衣无缝。那种真实连贯的感觉,就好像一条永远斩不断的流水,从他的身体间淙淙淌过;那一份湿润冰凉的触感,又犹如蛇行一般,在他的灵魂深处缓缓延伸出一个令人惊怖的错觉:其实他从来都没有,以後也永无可能,从黎唯哲这个恶魔的掌心里逃脱。
庄景玉忍不住痛苦地皱起了眉,然後缓缓地,闭上了疲惫潮湿的眼眶。只要一想到这里,他就没办法用他平时对待同学室友的,那样温和沈默,柔软清澈的目光,去看待黎唯哲。
“嗯……”
上方忽然传来一阵有所思的低声沈吟。庄景玉原本不想搭理对方,然而强悍霸道如黎唯哲,显然是不会赐给他这个机会的。果不其然,就在转眼间的下一秒,庄景玉便感觉到自己那一双已经被撑到薄得发亮的湿润眼皮,似乎是被什麽温暖厚实的东西,给轻软地覆盖住了。失去视觉的敏感里,他甚至还可以感觉到,皮肤下重叠交叉的管道正在以微弱的呼吸突突蹦跳;鲜红色的y体,安静地蔓延流淌。
那是黎唯哲一整个的右手掌。
一个世界在庄景玉的眼前骤然熄灭。黑暗温柔地击退了所有刺目的光。
昏沈中庄景玉有些自暴自弃地想,他早已失去了太阳,而如今黎唯哲,又挥手替他灭掉了群星。他并不给他留下,哪怕一条指缝宽的光明。
他希望可以退却到黑洞里,某个无人知晓的深处里去。
与其在这里当一个被黎唯哲玩弄戏耍的俘虏,他宁愿当一个没有骨气,可是还有自由的逃兵。
古怪的压迫感忽然从上方倾斜袭来,庄景玉呼吸一窒,不自觉地,就抖了抖眼皮。而後一股微妙难言的麻痒感,便从他纤细颤动的睫毛尖稍,传递到了对方掌心,那些绵密蜿蜒的纹路里。有如电波流窜,两个人都同时有种不可思议的,被连结成一体的暧昧错觉。
黎唯哲动动手指压下庄景玉不听话的眼睫毛,眼睛一眯想起以前和刚才,庄景玉为数不多开口对他讲过的那几句话,才舒展不久的眉头又不禁y云密布地皱了几下,语气里,是一种霸道的威胁和警告:“一开口就变得讨厌啊……看来你不仅不用说话,而且是g本就不应该说话。”
毫无商量余地的命令式口吻让天生反感暴力强权的庄景玉,下意识地就想要开口争辩几句,却猛然想到……
他、他干嘛要跟黎唯哲……力图解释啊!?
反省之余庄景玉忽然觉得头痛。他发现好像只要是在黎唯哲的面前,他就会没办法保持和平常一贯的安静沈默;连他自己都不确信,指不定什麽时候,他就会走向发泄和失控。
庄景玉想自己这一遭大概是走错了。无论他最後是否问到萧岚的消息,黎唯哲都远比他想象得还要更加富有攻击x和侵略x,短短两年间他们不过只接触了区区三次,可是现在,他竟然就已经被对方为人处世的生活态度,在他不曾察觉的潜移默化里,给深深地影响和带坏。
黎唯哲被庄景玉最终选择闭嘴的明智决定给弄笑了。
“嗯……真聪明。看来你也意识到了,你还是不说话的时候比较可爱。”
不记得这已经是今天第几次被黎唯哲称赞为“可爱”了。(……不,其实他一点儿也不认为这是在称赞,就算是……他也不想要!)庄景玉虽然不至於像花痴黎唯哲的少男少女那样,对此产生类似於呼吸急促,心跳加速的恋爱感,可是他仍然,别扭得浑身不自在。
早在刚才第一次被黎唯哲这样子形容的时候──尤其,还是在当著林烟那种级别的大美人的情况下,庄景玉就已经觉得非常的困惑。
困惑黎唯哲在审美观上如此惊人的变异和退化!
相反比起这一点来说,对於黎唯哲到底还是赶走了林烟,这一令人唏嘘的结果,他竟反而不觉得奇怪。
喜新厌旧,追求刺激,崇尚新鲜──这就是黎唯哲的本x。没有哪一个人,能从他那里得到标明永恒的保质期。
只是没想到,林烟对黎唯哲,居然是真的产生了感情。
恍惚中庄景玉蓦地生出了一种同病相怜的叹息:就算是林烟这麽美,也不过和自己一样,经历相似的遭遇,落得同样的下场。
──相信他,此时此刻,他真的没有心情去幸灾乐祸。
他只是忽然间不可遏制地想起了楚回,那一个,正如黎唯哲之於林烟一样,之於他的楚回。玩耍和戏弄,欺骗和利用──庄景玉并不知道,对於一个真心付出爱,并且也渴望收获同等真心的爱的人来说,究竟哪一种,会伤人更深,让人更痛。
眼眶里有热气正在缓慢地凝聚。由於黎唯哲的手掌还依然覆盖在上的缘故,来自皮肤间轻微的压迫感,让原本生存在夹缝中苟延残喘的潮湿,很快地,便汹涌成了一片沸腾的海洋。那种内外夹击的酸涩闷胀其实并不舒服,可是这个时候的庄景玉,却比之前的任何时候都要更加希望,黎唯哲的右手,不要撤离得太快了。
比起被对方看见哭泣和泪水,他宁愿永远与黑暗为伴,失去所有的光明。
像他这样平凡出身,平庸成长的普通人,也拥有著如同真正的贵族一般,那种历经岁月世代流传,最终安宁沈淀於血y深处的风骨和傲慢。哪怕身世再卑微,也掩盖不了他灵魂里与生俱来,不容侵犯的高贵。
──虽然这个“不容”的对象,庄景玉活到迄今,也只不过就遇见了黎唯哲区区一人而已。
大概每个人在不同的人面前,也都会是一个不同的自己。庄景玉曾经也当著楚回的面流下过好几次泪,尽管他本人看不到,但是庄景玉想,那应该会是他一这辈子都不曾表现出过,而以後,也都不会再显露於形的,柔软脆弱。
而至於楚回是否会因此而贬低看轻自己──很奇怪,在那些时候,庄景玉竟然丝毫都没有考虑到这些问题。或许是他潜意识里的自知之明提醒了他:就算你不吵不闹不哭,你和楚回之间的距离,也绝不会因此而接近半步。
如同溺水的人牢牢抓住求生的最後一g稻草,哪怕知道它g本承受不住沈甸的体重,也想著就算是多活一分锺,一秒锺,也要比现在就陷入死亡的河流更好。
可能这就是原因。
对於楚回,庄景玉想要留住他的欲望,就像是一个人拼命想要生存下去的本能。所以只要一有机会,无论是多麽丢脸难看的挣扎哭泣,他都愿意给。然而黎唯哲不一样,他是伤害了自己的恶人,是自己必须抗争到底的敌人,所以在这个男人的面前,庄景玉不允许自己表现出哪怕一点点的动摇和屈服,软弱和投降,更别提……哭泣和眼泪。
这世上总有一个人,让你愿意撕下面具卸下心扉,在他的面前放声大哭;这世上也总有一个人,让你宁愿执剑拿枪伪装坚强,就算浑身是伤,也不能被他看到脆弱流泪的模样。
可是黎唯哲又不是傻子。
他的脸和他的手之间,留出来的空隙就那麽一点点,就算看不到泪水,也能感觉得到手指下饱涨的湿度,正在缓慢地撑开眼睑,冲破防线。
庄景玉的眼皮忽然轻轻一颤,水汽蒸腾凝结在掌心里的湿热,以及柔顺的睫毛哧哧哧刷过纹路的瘙痒感,都让黎唯哲莫名地感觉到,刚刚还很不错的心情,似乎染上了一抹复杂的微妙。
细细打量身下的人许久,眉目间陆续划过几丝辨不清明的情绪,黎唯哲忽然眼睛一眯,猛地抽走了右手。
黑暗中突如其来的暖色光晕让庄景玉的神情猝然惊愕了好几秒。尽管依然紧闭著眼睛,但是这一份明亮也足够让他疼上好一阵子了。不适中庄景玉死死咬住嘴唇,更深地皱起了眉,努力让自己忘记,脸上某个部位因为失去遮挡,因而直直暴露在空气中的湿润。
黎唯哲看他这样不禁冷笑了一声,然而心底却是升起了一股巨大的烦躁。不过他现在也懒得去想原因,只沈默了一阵儿,便起身放开了对庄景玉的桎梏。黎唯哲转身翘起腿坐在一旁,随手拿过柜子上一枚用作装饰价格不菲的茶色水晶球,含在掌心一边缓慢滑动,漫不经心道:“哦?原来你也会哭啊。”
庄景玉滚动了一下喉结,自然不作回答,只是下意识地将脸撇往和黎唯哲相反的方向。
“唔……”
只可惜脖子还没来得及转过去半个弧度,他就被黎唯哲眼疾手快地钳住了後颈。庄景玉到底没那麽临危不乱,最终还是被这个惊人的速度和力道,给吓得狠狠呛住了一下。
危险的气息骤然从脑後逼近,被声带振动的气流,强大到几乎可以摧断他头顶柔软的黑发。
……又、又生气了。
庄景玉本能地将脑袋往并不厚重的衣衫里微微缩了缩,哪怕这个动作显得他很胆怯。他实在非常不理解,为什麽黎唯哲的喜怒可以如此不合常理,让人g本搞不懂他到底在想什麽。
黎唯哲的声音里混杂著绝对的不满和怒意,可是承载它们的语气,却又分明是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轻巧笑意。
“我说你可爱,你哭什麽。”
意料之中庄景玉的反应只会是默然无声。就算庄景玉没有开口讲话的障碍,面对这个问题,他也不可能大大方方跟黎唯哲坦白答案。
因为想起了楚回什麽的……像黎唯哲这种人,g本没有必要,也没有资格,知道楚回的事情。
如果本著沈默是金的道理,庄景玉现在的状态大概会给人一种淡定冷静,x有成竹的错觉。不过只有他自己清楚,此刻的他只是因为非常的茫然无措,g本不知道下一步究竟该要做什麽才好,所以才会了选择按兵不动。
尽管早已在心里承认,来这里跟黎唯哲打听萧岚的消息,实在是一个大错特错的鲁莽举动,可那也并不代表他就愿意甘心这样一无所获地回去。
隐藏在另一侧身畔的手死死拽紧了裤缝。房间里的温度并不高,应该说还有一点低,可是庄景玉感觉到那一只掌心里,不过短短几分锺的光景,就已经生出了密密麻麻,黏糊糊的汗滴。
此刻他脑子里正在进行著异常激烈的左右挣扎:他该说话吗?该再恳求黎唯哲一次吗?他……
“给我睁开。”
思想斗争正进行到白热化阶段,一阵空间位移的晕眩感突如袭来。黎唯哲低沈y郁的嗓音似乎就紧贴在他的耳g处,湿热的气息落进耳朵里,庄景玉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那感觉非常怪异。
“……啊!”
忽然庄景玉低低惊呼了一声,再也无法保持冷静。眼皮上疼痛欲裂的撕扯感让他立马意识到,这……这是黎唯哲……正在扳开他的眼睛!
“我再说一遍,给、我、睁、开。”
一字一顿,语速很慢。和手上动作的chu暴野蛮不一样,这一句话,黎唯哲倒是说得相当平静。
那是一种,暴风雨前的平静。
空气中卷起刮过一阵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庄景玉从来不知道,原来黎唯哲的气势和气场,居然可以这麽强。
当光线由细缝一点点扩展而开,整个世界重现光明的时候,庄景玉知道,他输了。
第十二章
完全睁开眼睛後,庄景玉先是狠狠地眨了几下──无论是为了蒸发掉泪水,还是为了眨掉对这个突然绽放光明的世界的不适应。
等到好不容易习惯亮度,终於可以和正常一样看清东西,首先映入眼帘的,却是黎唯哲一张过分靠近,写满嘲弄的脸庞。
也许是因为令人心跳的距离,也许是因为致命诱惑的英俊,总之当庄景玉看清眼前人的五官之後,居然愣怔了足足有一分锺。随即回过神来,他仿佛受到惊吓那般,赶紧皱眉别过了脸去。
上方传来独属於黎唯哲的低笑声。
修长的手指轻抚过庄景玉依然濡湿的眼角,庄景玉别扭地垂了垂眼帘想要挣脱,可是黎唯哲却不费吹灰之力地轻松按住了他。
“我不喜欢你说的话,可是你这双眼睛,我还是喜欢睁开的好。”
处在上方的人随意勾了勾唇角,指尖力道微松,动作里就更带了种流连暧昧的温柔。
“嗯……这样好了。你看著我,我来问问题,你只需要点头或者摇头就可以了。”
庄景玉吃不透对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麽药,这还没说要答应呢,x急火燎的黎唯哲就已经把第一个问题抛出口了。
“你以为来找你的人是萧岚,所以才乖乖坐上车的?”
话音刚落庄景玉便愣住了。倒不是在想要怎麽回答,而只是单纯佩服黎唯哲真是好聪明,第一个问题就这麽尖锐深刻,一针见血。
“喂,你变成哑巴也就算了,怎麽,现在是连脖子也都废掉了吗?”
这种明明应该在半秒锺以内就给出答案来的本能问题,庄景玉的沈默无言,无疑是被黎唯哲误以为成了隐瞒和犹豫。果然,没什麽耐x的他很快就皱起了眉,不爽地加大力气,重重按上了庄景玉突突跳动的太阳x。
“喂,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嗯?”
──庄景玉忽然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这一次,换他让黎唯哲,没能把话讲完。
抬眼瞥见对方脸上难得一现的吃瘪错愕,庄景玉没留意自己,竟然缓缓绽开了唇线眉梢。他承认雄厚的家世背景的确把黎唯哲武装得很强大也很厉害,霸道暴躁,随心所欲,为所欲为……类似这样的坏毛病著实不少,可那却也很微妙地,让黎唯哲有幸在这个“成长意味著腐坏”的残酷世界里,保留了一份最原始的真实与可爱。
世事总是那麽矛盾地存在於情理之中,而游离於意料之外。
黎唯哲的眼光快速地扫过身下这一张毫无吸引力的脸──好几遍,而後便将视线安静长久地驻留在,对方不经意流露出浅淡笑意的鼻梁眉骨间。
忽然地他好像也觉得心情有一点好,於是便不由自主地弯起了唇角。
尽管黎唯哲深知自己的喜怒无常是与生俱来,并且一直延续至今的,然而他也从来没有尝试过,仅在一抹微笑的绽放里,心情就历经这麽多次巨大陡峭的反复起落。
这简直比坐过山车还要刺激。……嗯,也许是因为他从来没在那玩意儿身上,体验出过什麽刺激。
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黎唯哲盘旋流连在庄景玉脸上的眼神,也不禁变得些许挑剔和深思起来。就是这麽一个男人,这麽一个,完全和纤细美豔沾不上边,甚至连少年都已经不再是的蠢笨男人,居然可以如此撩动他的心弦。
看来,他真是玩儿同一个类型玩儿得太久,必须得换换口味了。
“哼,算你识相。”
一边略带嘲弄地轻声哼著,按在对方太阳x的指尖,也一边缓缓c入了那一片纤细浓密的黑色深处。黎唯哲行进的速度很慢,用力也不多,皮肤和发丝间摩擦生起的微热感以及交叉而过窸窣声,让人觉得很有那麽一点……爱抚的情色意味在里面。
而这个时候的庄景玉,也早已经不是对x事一无所知的白痴小子了。
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黎唯哲的这个动作立马引起了庄景玉心理上的不适,以及他身体上的僵直。
“嗯?”
感觉到庄景玉如此显而易见的身心变化,黎唯哲不禁悠长地沈吟了一声。他缓缓眯起眼睛,投下来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深邃冷冽。
“……你和萧岚做过?”
语气里潜伏著一种结局未知,後果自负的巨大危险。
庄景玉差点儿没被这问题给哽到窒息。他这辈子头一次把脖子摇得快要断掉,眼底骤然爆发出遮都遮不住的愤怒羞耻。
黎唯哲感到怒火没来由地减弱了一点。
“哦,原来你没和他做过……”
一句短暂的低声呢喃过後,黎唯哲半纠著俊挺的眉心若有所思了小半片刻,眼眸深处猛地掠过一道厉光,语气也再次变得y沈:“那麽,你和别人……别的男人,做过?”
怒火又蹭蹭蹭地往上窜高了不少。
他也不知道自己在生气什麽。
眼看著庄景玉刷地变白的脸色,甚至连嘴唇都在止不住地哆嗦──答案呼之欲出不言而喻,g本不需要庄景玉再点头回答可。
很明显庄景玉此刻的注意力,应该是早已经飞奔到那个曾和他做过的男人身上去了。庄景玉压g儿已经了他目前的危险处境,和现在正位於他上方的,这个只要轻轻动一g手指头,就能让他痛不欲生的自己。
……这个丑男人,居然敢在他的面前如此沈沦地想念别的东西,把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忽略到这种程度!
有那麽一瞬间,黎唯哲其实真的差点就决定要动手,用力撕扯掉庄景玉薄薄的头皮,让鲜血和剧痛把他的神志立刻带回来,眼睛里只能倒映出他黎唯哲的身影!
这当然不是因为什麽可笑的吃醋或者嫉妒,黎唯哲想。只是他的高傲与自尊不能允许罢了。
黎唯哲缓缓往上斜挑起了眼角,原本柔软弯翘的唇线也逐渐趋於平行,慢慢拉成了一条冷冽坚硬的直线。这样一幅危险残酷的模样让他看起来似乎是已经走到了忍耐的边缘,立刻就要爆发和倾泻。
可是他最终还是压下了怒火。
走到这样一个意料之外的结局,连他自己都觉得惊诧无比。
因为真的很诡异不是吗。身下的这个男人之於他,居然有著如此可怕的魔力:庄景玉可以非常简单地就挑弄改变他的底线,让他为之生气的地方变得莫名其妙,让他的暴躁变得更加暴躁;但是在这一切之後,庄景玉也同样可以,让他的忍耐和原谅,来得轻而易举,莫名其妙。
总之,是让黎唯哲,变得不再像他自己。
黎唯哲半皱著眉头m了m下巴,心想自己大概真的应该认真考虑一下,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去找几个像庄景玉这种类型的老实人,来好好玩玩。
凝神再低头往下一看,现在的庄景玉依然表情愚蠢,眼神空洞,很明显还依旧深陷在回忆的囹圄里,别说不给答案,就连半点对周遭的反应,也都没有。
一副半死不活,生不如死的样子。
黎唯哲忽然就感到了一种令人窒息的气闷。房间里明明算是冷,然而他却仿佛热极了似地,一抬手就扯掉了位於x口正中间的第三颗纽扣。他将它捏在掌心随意翻滚摩挲了几下,而後指尖微微向下一斜,它便悠悠然滑出了整只手掌,滚落到早已被阳光洗浴成一片暖色的柚木地板上。霎时间空气里骤然响起一阵清脆但却不尖锐的坠落声,旋转跳动的余音缓慢地走向平稳低沈,最後已然轻得,犹如一声失神的赞美。
在那一连串的动作里,黎唯哲的身上自然而然流露出了一种chu暴的优雅,痞气的高贵。就好像中世纪欧洲的王子和骑士。那分明是两种迥然不同的灵魂,却因为同时附著在了黎唯哲的身上,所以第一次友好地握手言和,最终凝聚成为专属於他的,独一无二的气质。即便此刻的房间里没有哪怕一个观众,却也丝毫不妨碍这一种矛盾的完美,有多麽的x感和迷人。
如果现在倒在他面前的,不是眼前这个压g儿就看不出有半分活人气的庄景玉的话,那麽现在迎接他的,应该会是万分痴迷的目光,低声下气的谄媚,柔情似水的拥抱,以及,或浓烈炽热,或隐忍含蓄的x爱邀请。
无论哪一种,但总归绝不会是像现在这样,犹如死亡般的寂静。
黎唯哲一边这样想,一边快速低头扫视了对方几眼,眸底和唇角,忽然同时浮现出了一抹燃烧的冷笑。
色泽柔润,纹路繁复的烧蓝扣,安静地仰躺在黎唯哲脚边不远处,某一片宁谧柔和的淡r色光辉里。斜阳浅照,纤细的暖金色线条将它圆润饱满的弧度,隐约勾勒出一抹令人沈醉的温暖味道。淡淡的阳光清香,温柔地氤氲飘荡。
应该说是非常美好的气氛。是生怕呼吸再用力一点,就会破坏了这一份和谐完满的美好气氛。
然而黎唯哲却仍然只觉得闷。他目不转睛地低头凝望著始终意识游离,神色恍惚的庄景玉,丝毫没感觉到任何的美好或是安宁。对於他来说,阳光破窗而入晕染出的温暖色调,让这整个房间都充斥著一股厚积薄发,难以忍受的炎炎热气。
黎唯哲满脸不耐地摇了摇头,又动手将本已大大敞开的衣领,再往两边扯得更远了些。他看起来似乎是真的很热,虽然这种事情对於十一月份的d城来说,听著简直就是个黑色幽默。
黎唯哲现在已经不记得,这究竟是他今天第几次,被这种突如其来的巨大烦躁所笼罩了。他甚至都不确信,到底会是他先一时忍耐不住,一把掐死这个忽视了他无数次,得寸进尺的丑男人,还是在他动手之前,他自己就先已经被这股莫名其妙的烦躁炎热,给活活闷死了!
……唯一确定的是,不管谁先去死,庄景玉都摆明了是一副,不可能主动清醒过来的死样子。
眉川里似乎有淡青色的“井”字筋在隐约浮动跳跃,黎唯哲扶了扶额,长长地呼吸了一口,好让狂暴躁动的心情,逐渐平静下来。
想来这还真是有够好笑的。黎唯哲这辈子就算是对著他妈,也都还从没像现在这样压抑忍耐过呢。他半眯著眼睛,模糊看不透神情。他在想,如果自己现在的模样真被他妈给看见了,可指不定那个最爱装嫩撒娇卖萌的老女人,要用什麽话来说她的宝贝儿子。比如“啊,哲哲你有了媳妇儿就忘了娘”……类似这样的。
简直就是世界末日。哪怕只是想想那个语气,黎唯哲都可以恶寒得全身起**皮。
他不知道自己现在对著庄景玉的,这种莫名到近乎匪夷所思的强大耐心究竟是怎麽一回事。好像有一种,他已经把自己这一生全部的耐心都用在了今天,都用在了这个人身上的奇怪感觉。
眉头皱了皱又再次不厌其烦地松开展平。指尖微一用力轻松扯断庄景玉的一g头发,黎唯哲沈著声音说:“喂,醒过来,我还有问题要问。”
最开始只是在一个小点里泛滥发难的尖锐刺痛,却很快蔓延扩散成一整片头皮的瘙痒麻痛。虽然程度减轻,可是因为范围扩大的缘故,竟反而变得令人更加难以忍受。
於是黎唯哲就这麽清晰地看到,庄景玉眼睛里四散的柔光,终於一点一点地聚合靠拢──尽管其中夹杂了几朵翻腾拍打,似有决堤之势的泪色浪花。有那麽一瞬间黎唯哲感到怒意汹涌,但这种心情很快,就被另一种平静柔和的力量给安抚了下来。
他觉得自己大概是有一点同情这个生活坎坷的可怜男人。至於更深的,他懒得去想那麽多。
两人安静地对视了几秒,黎唯哲缓缓开口。语气是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一抹怒火中绽放的温柔。
“你……和几个人,做过?”
“……?!”
庄景玉听完蓦地瞪大了眼睛,眸光里盛满了不敢置信。
黎唯哲猛一刺激。
“啊,对,是我忘了。”他这才想起自己刚刚定下的规矩,庄景玉是只负责点头和摇头的。垂下眼眸沈吟半声,黎唯哲换了个问法,“你应该只和一个人做过吧?”
…………换汤不换药有什麽意思!!!
庄景玉仍然死死瞪大眼睛紧盯著黎唯哲,目光里的不满愤怒显而易见。很明显他是觉得黎唯哲的这个问题,深深侮辱了他的道德和人格。
於是庄景玉既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只能看到从他眼睛底投s而出的熊熊怒火一拨强过一拨──其实光是这种眼神,就已经足够让人清楚答案了。
可是黎唯哲却不干。
如果不亲眼看到庄景玉点头的动作,他会觉得像是有一g细刺哽在喉咙,虽然不至於很痛,可总归是让人有一种,难以下咽的不舒服感。
黎唯哲眯起眼睛,毫不在意地对上庄景玉那一双写满羞耻愤恨的眼光。他将脸上的神情伪装成一百分的惊诧讶异,甚至就连那种难以置信的错愕口气,也都很有天赋地,模仿得惟妙惟肖。
“哦?难道是我猜错了?你居然不止……是和一个人做过?”
“……!”
堪比一声惊雷落在耳边轰然炸开,庄景玉被震得眼前一黑,浑身都在止不住地发抖!这下他竟然连点头都给忘记了,气极般地咬咬牙,喷著怒火的音节早在神经给出反应以前,就直接冲破了久违暖流的干涩喉道:
“是一个人!一个人!一个人!”
呼……
话音即落的瞬间,黎唯哲神情里的惊讶便毫不掩饰地从他的眉眼间一晃而过。只不过这一次,不再是装的。
而终於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麽的庄景玉,他脸上的惊讶,也同样不比黎唯哲少。
慢慢眨了几次眼睛,像是在消化自己刚刚居然开口讲了话这一惊悚万分的事实。片刻後,庄景玉僵硬地扭转脖子,偏过了头去。
真是……太丢脸了,庄景玉将脸深深埋在枕头里,如此闷闷地想到。他居然又一次,被黎唯哲给刺激得完全丧失了自制能力,变得不再像他自己。
不过一句随口的玩笑话罢了,他干什麽急得跳脚,拼命解释;就算黎唯哲以为他是跟很多人纠缠不清,可那又有什麽值得他介怀在意。
他不过是黎唯哲而已;那个只知道伤害他,作弄他,威胁他的黎唯哲而已。
庄景玉渐渐平复了急促的呼吸。
隔了很久,上方才传来黎唯哲一声稍嫌冷淡的“嗯”。很奇怪,按理说他得到的明明是自己意料之中的肯定答案,可是单就这个语气来说,他似乎并没有很开心。
手指在浓密柔软的发丛里来回滑过几道,黎唯哲顿了顿,忽然想到什麽,低低一笑,沈声问了句:“你是c人的那个,还是被c的那个?”
…………
庄景玉感到脚趾头都烧了起来。就用这g燃烧的脚趾头他都能肯定,黎唯哲这家夥绝对是故意选用这种chu俗下流的问法的!
“啊对了对了,我怎麽又忘了,”黎唯哲貌似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是让你做判断题,不是让你选择题。嗯,那麽等我想想,我再换个问法啊……”
黎唯哲故作绅士的体贴语气,让庄景玉感到身子一阵紧绷。他直觉没什麽好後果。
黎唯哲假装苦恼地思索了很久,紧皱的眉宇里充满了一股绞尽脑汁,左右为难的虚假味道。良久他忽然大大一笑,用力揉了揉庄景玉的脑袋,用一种相当肯定的陈述语气,义正言辞地说道:“你是c人的那个,对吧。”
果然。
庄景玉一听完这个改良版的判断题,立马就苦涩地闭上了眼睛,再也不愿像条蠢狗一样,傻乎乎地冲著黎唯哲点头摇头,给出答案。说句老实话,他是真的真的非常佩服黎唯哲。因为对方深知这种事情,摇头比点头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要巨大得多。
点头毕竟让人觉得,就算你做的事情是错的,可你至少还有一股敢於承担的勇气;然而摇头,却只能让人生出一种,被否决出局的羞耻。
庄景玉猛地拽紧了压在身侧的被子。
从黎唯哲斜後上方的角度看来,现在的庄景玉,很有一种脆弱的顽强。
当他合上了那一双柔软清澈的眼睛,挡在它们之外的,那两帘犹如蝶翼般黑亮扑闪,纤细浓密的长睫毛,便吸引走了黎唯哲全部的关注和目光。黑与白界限分明地隔开,湿润的水汽却毫无罅隙地融化在干涩的睫梢,似乎人体中一切矛盾的不可思议都交汇在他的眼睛里和眼睛外,让高处不胜寒的黎唯哲,体会到一种惊心动魄的怜悯与温暖。
这时候他忽然意识到自己是真的非常无聊。关於庄景玉究竟是上是下,是c人还是被c──这种隐秘私下的问题,单是问出来就有够失礼,更别说还故意挑个明显错误的答案去戏弄对方。
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在自我反省和检讨。总之黎唯哲非常安静地沈默了一会儿,再没有用强力去扳开庄景玉的眼睛,或者说出什麽故意刺激的话语。
只是他实在很好奇,许久过後,又忍不住轻声问了句:“做那种事情,你觉得……舒服吗?”
意料之中庄景玉完全没有搭理他的打算。脑袋僵硬得就像黏在了枕头里。
这一次黎唯哲没有再强迫他。想到以前为数不多注意到过的,和林烟做爱时对方的表情,他想不管自己有怎麽舒爽到,可是作为被c的那一个,就算再怎麽有快感,那快感也应该是和痛苦紧紧相连的吧。
黎唯哲再一次突兀地陷入了短暂的沈默。
他从庄景玉的发丛深处缓缓滑出手掌,然後落在对方x口心脏的位置,轻轻点了两下,平静地说:“你喜欢他。”
这一次是真正的陈述句,没有伪装和故意。
庄景玉仍然没有点头。可是他用缓缓张开的眼睛,以及其间那一片饱含深情的汪洋大海,给出了极为厚重,也是极为简单的肯定答案。
黎唯哲凝眸看了一会儿,微微一笑:“你不会告诉我那是谁的,对吗。”
前否後肯的巧妙问法,让从小学起语文就一直不好的庄景玉先是错愕了好一阵儿,深入骨髓的学习狂x格让他在瞬间便进入了难题思考模式──然後猛地灵光一闪,忽然意识到自己不是已经打定主意,绝不会再冲黎唯哲点头摇头,回答问题了的吗……
差点儿又被他的小把戏给耍了……
庄景玉表面淡定,却在内心深处劫後余生般地重重喘了好几口chu气。
随後两人在很长一段时间之内都没有再进行对话。准确应该说,是黎唯哲没有再问庄景玉任何问题。
直到一阵沈闷的手机震动声,从庄景玉的裤口袋里惴惴响起。
第十三章
震动声持续了大概有将近半分锺的样子,随後在流动的空气里戛然而止。
两人互看著对方各自沈默了一阵,最後还是由黎唯哲率先打破了寂静。形状优美的唇线缓缓绽放出略显薄弱的笑意,黎唯哲耸了耸肩,故作夸张地戏谑了句:“嗯?没想到你还有手机?
”
话音刚落,他便疾如闪电般展开了宽大的掌心,伸手滑进了位於庄景玉身体右侧的裤口袋里。此时那个原本平沈紧贴的口袋界面,正好被刚刚剧烈的震动顶出了一个相当暧昧的弧度,一看就是街边摊货的廉价布料,不自然地向上拱起。
黎唯哲久久注视著那儿,不经意间发出了一声低沈的闷笑。
十一月份的d城已经该穿两条裤子了。可就算隔著一条不算薄的外裤和一条棉质秋裤,庄景玉也能清晰感觉到黎唯哲干燥温暖的手指,极富力度,却也万分灵巧地在那样黑暗狭窄的空间里,来去自如,游走穿梭。偶尔的触碰,竟仿佛没有隔阂那般,直接紧贴在自己裸露颤抖的皮肤之上,从指间传递而来的滚烫的热度,竟烧得他忍不住想要惊跳起来。
他不知道自己会有这种感觉,究竟是不是黎唯哲故意的。但是他总觉得黎唯哲手指的动作,和他现在闷闷的笑声一样,似乎是在暗示著什麽。
用修长的食指和中指夹出庄景玉外壳磨损,不甚美观的过时手机,黎唯哲指尖熟练地一勾一转,便将它稳稳当当接在了手掌里。那动作一气呵成漂亮帅气,让人有一种不自觉想要大声尖叫的喝彩欲望,和一份情难自制地怦然心动。
“……魏嘉?”黎唯哲动动大麽指点亮屏幕,随意瞄了一眼念出名字,又默默在心里记了记,好奇道,“你大学同学?”
庄景玉还没从手机被黎唯哲夺走这一事实里回过神来,下意识地就点了点头。
唇角蜿蜒的曲线微妙地再次向上翘起了一点。很显然,庄景玉冲自己乖乖点头的听话模样取悦了黎唯哲。
庄景玉支起一只手肘撑住床板,一只手向上长伸过来,神情间染上了些许的焦急,想要夺回手机的意味,再明显不过。
可黎唯哲直接一只手指就戳倒了他。然後故意抬起臂膀,将手机高高举在半空。
“这人可真够关心你的啊,从你来这儿到现在,他一共给你发了三十一条短信,”黎唯哲撇撇嘴,大麽指动得飞快,一条一条往下浏览过去,“有问你怎麽了,问你遇到什麽事儿了,问你还回去跟他们吃饭吗,问你怎麽不回短信,问你是不是已经吃过饭了,问你现在是不是不方便看手机,问你现在……恩?哈!”
黎唯哲念著念著,忽然像是看到什麽特别搞怪的事情似地,脸上大大一笑,举起手机大喇喇在庄景玉的眼前一晃而过,丝毫不担心庄景玉能抢将它抢回去──骨子里的傲慢自负,展露无遗。他挑起余光瞥了一眼屏幕,抿唇含笑道:“喂我说,你这位同学的想象力也未免太丰富了一点吧,居然还问你现在是不是被绑架劫持了?你有见过开著劳斯莱斯去绑人的吗?”
顿了顿,又忽然恍然大悟似地道:“哦……我忘了你大概不知道劳斯莱斯是什麽。”
庄景玉顿时气得涨红了脸。
黎唯哲心情大好……
他发现自己好像就是喜欢看庄景玉这种,落在自己手上,吃瘪无语的样子。
伸手揉揉对方的脑袋,黎唯哲站起身将手机轻轻扔在庄景玉的肚子上,慵懒的语气里,难得鲜有戏弄讥讽,反而是一种参透世事的淡然:“得了,在这个世界你还想要什麽隐私?就算我不看你的短信,也总有人会看你的短信,别犯傻了。”
庄景玉有点惊讶黎唯哲难得一见的认真和……可以说是“悲观”?
两人又默默耗了一阵,也不知过了多久,庄景玉想自己应该可以走了。今天脑子一热上了那辆车,简直就是他这一生都无法饶恕的错!
那时候究竟是失了心还是著了魔啊……萧岚怎麽可能找他?萧岚大概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而黎唯哲又怎麽可能帮他?黎唯哲大概只享受,将他玩弄於鼓掌之间的快感吧。
站起身往外走,却在距离房间门两步远左右的地方就不得不被迫停了下来。
黎唯哲双手抱x,身子微微向後倾斜倚靠在门背上,以一种连在偶像电视剧里,都已经显得非常落於俗套的过时姿态,挡在了自己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