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浓郁的黯淡褪去,月牙逐渐透出浅蓝,静谧的花园中,仿佛昨天还只有零星的树丛,一夜之间葱郁起来,茂然交错的枝头,有麻雀初啼。
李蓝阙数不清这是第几个被自己生物钟惊醒的清晨,就像在为某个时刻做着准备。
“喂,小冬……”
她满嘴的牙膏泡沫,含混不清地接起电话,朝着卫生间走去,拖鞋趿地的声响在背后留了一串。
“假期你有什么安排吗?”
小冬话间带着均匀的换气,背景中偶尔有汽车鸣笛闪过。
什么安排?补习班补习班补习班补习班补习班呗。
她仰头漱口,默念了五遍补习班后将水吐了出来。擦去嘴角的白沫,又伸手遮在嘴前呵一口气,算是基本完成了出门前的例行公事。
“你继续跑吧,我要去上课了。”
她按下了免提,本想着腾出手来收拾书包,那方中气十足的嘹亮嗓音立刻响彻房间。
“你上课?你怕不是去约会的——”
“才不是啊……”
李蓝阙被吓得一震,手机直接飞了出去,撞击地板的一瞬间,电池与机身随即身首异处。她保持着挽救的姿势,无奈垂肩,然后听见客厅传来了疲惫的叹息。
主卧内,单人床空了一张。
李玫宇敏锐地捕捉到了门外瞬间的嘈杂。她睁开眼,将搭在腰上的手臂轻轻移开。起身回头去看,裴殊也已醒来,鼻梁上依旧留着镜架的印痕。
“怎么了?”常年夜班习惯了浅眠,他一早就被鸟鸣揪出梦境。活动下被枕了半夜的胳臂,手背抚过妻子后背的伤痕。
“雀雀是不是起来了,”李玫宇套上睡裙,随手扎起长发,“我去给她热一杯牛奶。”
她轻手轻脚地开门,刚要张口,又将关切咽了回去。
沙发上,何宁粤和衣沉沉睡着,一手反贴在眉骨遮住眼睛,一手耷下来垂在地板,李蓝阙就蹲在他身边,几乎一动不动,就这样看着他,眼神中,睠恋与倾慕满到正在溢出来。
她将门阖上,愣怔得不知所措,却又冥冥感到是意料之中的事。
“都怪你,大早上跟我打电话,我都来不及了……”
李蓝阙出门正遇见沿路来汇合的小冬,将自己的迟到全部归咎在了她身上。要不是小外甥突然哭叫,她还不知道自己会神游到几时。
小冬方才纵情挥洒完汗水和青春,压根没在听她抱怨什么,左顾右盼,寻寻觅觅,一脸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