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又不是没进去过。”
“进过啊,但是我一直都挺怕这个房间……”李蓝阙暂时放弃,转身面对着舅舅,两手自然地搭在他的肩上呼出一口筋疲力尽,“所以好像就从来没有仔细看过。”
“为什么怕?”
“为什么……”
两个人对视,抬着的眼神温和淡然,俯视的目光沉重迷惘。
为什么呢。
“因为小时候……我见过姐姐在这里扎自己,我还记得有可怕的声音,”李蓝阙抱住舅舅的脖颈,“我一害怕,就跑到大门外面,然后等你回来……”
回忆这些并不轻松。
何宁粤想要纠正她错乱的记忆,又觉得不那么重要,非要告知她是被何菲赶出来的,只会徒增她的烦恼。
他本想算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却听见她胸口不安的节奏。
他猜她已经把破碎的线索串联起来了。
李蓝阙说着说着没了声。
她不敢细想。阳光洒在客厅的地板,一片黯淡的炫光照进记忆中,各种沉睡的片段便清醒骚动,纷至沓来。
“……什么时候开始的?”
如果那些梦里的尖叫和哭泣都是姐姐,那她是从什么时候就见过了地狱。
“十二岁吧,”何宁粤平缓的语速下,压抑了累积多年的崩溃和自愈,“大概。”
十二岁。
十二岁的时候,她在干什么?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还在不太熟悉的城市里和小冬疯跑着玩。
心口堵得难受,李蓝阙缓缓蹲下,额头抵着舅舅的胸膛。气蕴挺拔,温文尔雅的大学教授,万分宠爱任她予取予求的父亲,伤害了姐姐这么多年。一个人竟然会分裂成如此极端的两面。
“舅舅,”她想不通,“可是……可是他对我那么好……”
他是很好。
何宁粤曾经也想不通,尤其发现自己身上布满他的影子,极度守时、轻微强迫、一丝不苟,也流淌着与何菲相同的血液,眼睛、鼻尖、下颌。他一直有很多问题,但终于发现,有些事不需要探究明白,也根本说不清楚。
“人哪有那么简单,杀人犯也不是全都没干过一件好事。”
他对别人再好,也无法被饶恕。
“那我妈呢?”
李蓝阙想知道,为什么这些纷乱的片段里从来都没有她妈妈的存在,她在这些故事里究竟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她。”
何宁粤在第一个字就停顿下来。
他无法准确描述她的角色,也不能贴切形容她的心理。正在酝酿时,刺耳的铃声凭空吵闹起来,划破了老房子静谧的空气。两个人的注意全被那部红色电话机吸引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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