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荀裕,又看一眼王文瑛,见她脸色疲惫,额头间垂着几缕散发,轻轻咳了咳道:“文瑛怎么来了?”
王文瑛未料到荀裕在,视线在他脸上别过,停落在王馀身上,咬了咬嘴唇,眼泪在眶里打滚,终于忍不住流下来,一手指着荀裕,哽咽道:“爹爹是要把我嫁给他么?”
王馀沉着脸不说话,半晌别过头,用袖子微擦眼角,叹道:“我知你不想嫁人,只是你跟那孽种之间,缘分已尽,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把你嫁给他的。”
王文瑛抬起头,脸上泪痕未尽,眼里闪着泪花,止不住轻轻颤抖,又抬起头道:“女儿也知跟那人再无可能,女儿只是只是也不想嫁别人,求爹爹别把女儿嫁他,女儿根本不喜欢荀公子,况且他的腿还还那个样,求爹爹不要把女儿嫁出去,女儿宁愿一辈子陪爹爹、伺候爹爹,便是终生不嫁了人,也甘愿。”
王馀猛一阵剧烈咳嗽,好容易平缓下来,才微喘气道:“荀公子虽有些不足,相貌却是一等一的好,也是纯正的皇室血统,日后必定贵不可言,你有幸嫁给他,爹也就放心了。别的事爹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没得商量。婚事定在了八月初一,已成定局,你也该忘了那畜生,好好拾一下做你的新娘子。”
王文瑛掩面而泣,哭了很久,才抽噎道:“爹爹是铁了心了,要在这个关头,把女儿嫁出去?”
“不是爹要逼你,只是你现在正该痛快些断了,若拖得久了,对你是百害而无一利啊!文瑛啊,我是你爹,哪能不为你好啊?你跟那畜生再无可能了。女儿睁大眼看看,荀公子温文儒雅,相貌堂堂,哪点比不上那畜生?”
王文瑛伏在桌上痛哭起来,瘦弱的肩膀轻轻颤抖,良久,抬起头,眼肿了一圈,道:“爹爹打算如何处置他?”
王馀拉下脸道:“这件事爹自有分寸,不是文瑛该关心的。”
王文瑛仿佛乱了心神,直直后退两步,“爹爹必定是不容他活了。”
王馀冷哼道:“杀人偿命,欠债还钱,便是到了阎王殿,他也是没理的。”
王文瑛拉住他的袖子,哀求道:“恳请爹爹看在女儿跟他好过一场的份上,让女儿再见他一面,女儿有话想当面问他,若不问出这些话,女儿一辈子也不会甘心。爹要女儿嫁人,女儿也嫁人就是,女儿就只有这一个要求,求爹爹成全。”
“你是我的女儿,我哪能不了解你的心思?若是见他一面,当真能让你死心,爹让你见这一见又何妨?只是,他现在是强弩之末,你们虽好过一场,终究闹到头了,到了这份上,只怕他也不会念情了。你一个人见他,我哪里放心得下?”
“爹爹若不放心,大可派人跟着我就是。”
王馀闻言,看了看荀裕,心思一转,突然道:“如此,我便派二皇子跟你去,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女儿心里可要清楚。”
一个时辰后,荀裕跟随王文瑛来到地牢,走进一间独立的牢房,见江蔚平正呆坐着,背靠墙壁,双腿无力地弯曲着,披散着头发,头垂得极低,脸全掩在阴影里。
江蔚平慢慢抬起头,阴沉沉的眼里,逐渐闪起亮光,见到王文瑛的瞬间,如同星火燎燃,猛站起身,三两步跑来,目光灼灼盯着她,喉咙一动,迫不及待的张嘴,却又似鲠住了喉,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文瑛亦如同魔怔般走过去,却在不远处停下,泪水无声流下,“事到如今,你也不必骗我,我哥哥可是你所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