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治胡子都在抽动,嘴角紧紧往下抿着,握成拳的双手青筋暴出。他知道他是谁!这张酷似容妃的脸,这副充满耻辱的拐杖,还有那只他想要藏着掖着的残腿,无一不在宣告着他的身份。荀治一眼就认出了眼前这人正是他一辈子都不想见到的污点,他一直刻意遗忘他的存在,多少年了?十年还是八年?好不容易忘得一干二净了,他干吗要出现在他面前?
“父皇坏!孩儿腿都跪麻了。”三皇子跪着扭了扭上半身,一脸委屈地看着荀治。父皇今天是怎么了?明明我就在这里,他却像没看到我一样,跪了这么久也不叫我起来,哼,瑾儿决定今天不理你了!像是打定了主意,荀瑾嘟着嘴把头偏向了一旁。
荀治闻声望过去,见三皇子荀瑾满脸孩子气的模样,脸上的表情终于变得柔和,朝他招手道:“瑾儿,到父皇这来。”
荀瑾立马忘掉了刚才的决定,气也全消了,蹭蹭从地上爬起来,屁颠屁颠跑过去。趁父皇荀治俯身抱他的时候,又抓准时机在他胡子巴拉的脸上使劲啵一口,胖乎乎的小手牢牢挽住了他的脖子,看着地下顶礼膜拜的人头,自豪之感油然而生!父皇真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也是全天下我最喜欢的人,更是全天下最喜欢我的人!
荀治轻轻捏了捏眼前这张圆润的小脸,咧嘴笑了笑。他老了,已经步入不惑之年了。每当这个小家伙用那肉嘟嘟的小嘴亲他的时候,他感觉心都美得融化了。他抱着他站直,匆匆瞥了眼地下的人影,刚变晴的脸瞬间又拉了下来,敲他一个极有分寸的响头道:“告诉父皇,你们这都闹些什么?”
荀瑾咯咯笑着摸摸脑袋,头舒服地伏在荀治宽阔的肩膀上,指了指下面跪着的二皇子,有板有眼道:“父皇,他偷了孔有德的玉佩。”
荀裕惊慌地抬起头,身子不由自主缩地一起,使劲地摇头道:“不,我没有偷!是他自己……”
“放肆,朕没叫你说话谁叫你说的?”荀治叱道,恶狠狠地盯着他,如同看到一只拦在路上的老鼠。周氏当初是怎么教你的?怎么教出个这么不懂规矩的野种!你呆在房里就算了,做什么偏要跑出来碍朕的眼?
“启禀皇上,就是他偷的,我们都可以做证。”孔有德伏在地上头也不抬道,说完又竖起耳朵听周围的风吹草动。
“孔有德你说,究竟是怎么回事?”荀治冷哼道。
“回皇上,臣的玉佩不见了,到处找遍了都没有,结果却在二皇子的椅子下找到了,”孔有德一口气说道,似乎觉得还没有讲到重点,又急急补充道:“臣以为就是二皇子偷了臣的玉佩,求皇上给臣主持公道。”
荀治默不作声听着,余光瞥见那个欲言又止的瘸子,双眼只觉一阵刺痛。按孔府公子的说法来看,光凭“在他椅子下找到玉佩”这点并不能证明那废物就是小偷,他甚至觉得真正偷玉佩的人不可能是他,如果真是他偷的,他又怎么可能这么不小心让它掉在自己的椅子下?他即使再不小心那也该掉到别人的椅子下才对!
这样看来,偷玉佩的肯定另有其人。他猜那人大概是得手之后心里又怕了,便把它扔到那废物的椅子下,然后跟大家说是那废物偷的。小孩子的把戏太拙劣了,不过,他并不打算戳穿他。能上国子监的都是朝廷重臣之子,他若深究到底,一旦查出来是哪个孩子偷的,不管犯错的年纪多小,都将一辈子担上‘三只手’的骂名,他不想抹了任何一个臣子的面。相反,如果让那废物担下这事儿,就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了,更重要的是,还找到了一个好好治治他的理由。
想到这,皇上的眼神变成了刀子,直直劈向那微如蝼蚁之人,“来人!二皇子手脚不净,放诞无礼,把他押到司礼监好好教教他规矩,什么时候学会,什么时候放出来。”说罢,片刻也不想多停留,抱着三皇子转身。
“不,我没有手脚不净,不是我偷的,我真的没有偷他的玉佩,我不是小偷!”荀裕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听到荀治的宣判,如闻惊雷,猛地跪在地上前行,妄图抱住那只准备离开的脚步。他要跪在他脚下告诉他的父皇,告诉那个主持天下公道、掌握生杀大权的皇上,他是被冤枉的,他发誓没有偷别人的狗屁玉佩!
侍卫牢牢擒住了他,他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