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击对象,他对着余散成态度稍微温和一点,但对着邹肃延说破口大骂也不为过。
刚刚拍完了一幕戏,邹肃延就被逮住到显示器前面去了,程松坐着他就站在一旁。余散成心有戚戚地看着邹肃延,同情指数简直爆表,就余散成看来,邹肃延的演技绝对是有的,不说多老练,但是该怎么演他心里还是有谱的。
余散成抬眼看了那两人的方向,不意外地看到程松导演正拿着剧本在桌上拍得啪啪直响,余散成看着他们,陡然有一股十分奇怪的感觉,程松对剧本的严苛程度太高,对两个主演的要求太严,就好像……他早就在心里拍了这么一部电影,对每个细节都了如指掌,也好像是这剧本后面有真实对照的人,稍稍有一点儿不对劲,便能让他一眼就看出来。
余散成靠在椅子上,垂头看手里的剧本想起来他当初看过剧本之后曾问过程松的一个问题,或许他撒谎了,那么如果真的确有真事,那在现实中哥哥弟弟的是谁?
下午,难得出了几寸阳光,在地上撒下来淡金色的光芒,余散成饰演的弟弟长欢便是在这种天气,在巷子口买了一盆向日葵,说是向日葵但是拿给余散成的道具却是是个盛满泥土的花盆。
花盆是很漂亮的草绿色,被人擦拭地很干净,或许里面的向日葵种子尚还没发芽,不过余散成更倾向于里面压根没有什么种子,只不过是剧组随便什么旮旯角落找来的道具罢了。
但是当他偶然抱着花盆从巷口走出了的时候,程松看着他的表情先是怔愕,然后一霎时他眼睛里面透出了柔情,好像一个耄耋之年的老人突然回忆起青葱时刻的那份温柔,人到老年的那份叹息,他眼底盛满了波光粼粼,余散成突然觉得眼前站得就是年轻时候的程松,年轻又稚嫩。
余散成眨眼之后,视线更加清楚地看着程松导演,方才的幻觉褪去,他突然发现他被帽檐压下的头发渗着丝丝雪白,余散成陡然这时才反应过来,原来他的偶像早已被时光染上了斑斑白发,原来《夏天》早已过去了十多年,原来他已经人到暮年,走过半世坎坷。
人生难以抵抗的事情,第一便是衰老。
余散成在浅淡的阳光下看他,朝着他的方向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程松的眼神温柔,触及他的笑容之后,却猛地一震,眼神瞬间便移开了,转而看向了别处。
等到这场戏要开拍的时候,程松才慢慢地走过来跟他说道,“刚才你那个笑容很好,等会拍的时候像刚才那样就好。”
余散成点头,抬眼看他却突然发现他眼睛微微湿润发红,一时间余散成抱着花盆觉得重越千斤。
晚上了工,剧组里面的人都走了之后,程松一个人安静地坐在显示屏前,一遍遍地看今天拍的那幕戏,余散成从一片阳光中走出来,笑容灿烂地拿着花盆,年少不知愁滋味,满是一身无邪无惧,像极了故人。
故人,故人,胡不归?
显示屏中的光影渐渐黯淡了下去,漆黑的四周只有程松手里燃着的烟有星点光亮,那橘红色好像是某种深沉的感情,倘恍是促不及的晚霞在天空之中燃尽最后的生命,程松突然觉得腿上一凉,一滴眼泪顺着布料渗了进去,他一抹脸,才知道自己原已满脸泪水,徒留了半世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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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下午,小朱果然在巷子门口看见方子格,这人吊儿郎当地带了一副墨镜,开着一辆大奔走到巷子口就开始按喇叭,他从车里面探出半个头来,看样子想在这巷子口就打算喊余散成的名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