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不是故意要对着干的,但是……”芽衣死死地咬住下唇,然而这只是让她的笑声听起来更像是气球漏气的声音,“噗哈哈哈哈……你这是要笑死我!”
“好吧,那么我们进入下一幕吧。”
幕布拉起,拉开。转眼之间,芽衣身处的环境就变成了冷冰冰的手术室,两个身材高大的式神铐着芽衣的手和脚踝,押着她前进。就在不久之前,芽衣的逃亡计划刚刚彻底夭折。芽衣首次以一种外来者的视角,观察自己:那位少女额角还有磕碰出来的淤青,她倔强地咬住下唇,看谁都像是在看生死仇敌。这也是芽衣少数几次正式面对他的父母。身材高大严肃的男人将手拢在袖子里,看芽衣仿佛在看一个不好用但不得不用的道具。
芽衣的母亲站在男人身后,她看着芽衣,眼神先是陌生,然后才缓慢地从芽衣身上找到了和自己相似的痕迹。有那么一瞬,她的眼眶突然红了,好像是消失了十六年的母爱重新回到了她身上但这毫无意义。
这也是芽衣第一次见到自己的那位饱受宠爱的姐姐。
那位比芽衣幸运不知道多少倍的姐姐,眉眼间也沉着一股抑郁之意,即便是身体的残缺即将被弥补,她看起来也没有多少喜悦之色,反而显得极为淡漠。
有人走上来贺喜。
有人将芽衣关进手术室里。
那位母亲突然冲了进去,引起了不小的慌乱。很多人下意识地去看他们族长的脸,而那位性格冷酷的族长,并未对自己妻子的突然真情流露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他只是挑了挑眉:“她知道轻重的。”
没错。
这个男人真的很了解他的妻子。
那位美貌而楚楚动人的女子,只是在重重式神的阻拦下,努力伸出手,握住了她最小女儿的手。芽衣的手纤细而苍白,甚至因为常年不见阳光,肤色接近透明,能看见其中青色的血管。她的手也冷,只是被母亲握着,就像是要将对方的手冻伤一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她死死地抓住了芽衣的手,慌乱地哭泣道歉,那些言辞就像是被子弹击碎的玻璃般,仓皇地落了满地,怎么也无法拼凑成完整的模样。
芽衣的表情非常冷漠。
“对不起,求求你,别恨我……求求你原谅我……”
她说着,眼眶里豆大的眼泪落下来,砸在芽衣的手臂上。那是足以让任何英雄豪杰的钢铁心脏都化作千层绕指柔的可怜场景。怎么会有人忍心责怪她呢?她什么也没做,她只不过是在这个森严可怕的家族里的一株娇弱的菟丝花,她保护不了她的女儿,可这不是她能做决定的事情。
芽衣将手腕从这位母亲的手中抽出来:“……你捏疼我了。”
她茫然地去捞芽衣的手,然而却捞了个空。她最对不起的那个女儿,对她露出了一个非常残忍的微笑。她即将迎来她毫无意义的人生的终结,而她唯一能做到的报复,就是在此时不原谅任何人:“你不必对我说对不起,我将永远恨着你们,哪怕世界迎来终结,这份恨意也不会有任何变化。”
那位母亲终于失声痛哭。
而看完了整场回忆的芽衣,终于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是仅仅只存在于她记忆里,而不被任何人所知晓的真相了。微妙的是,如果再让芽衣经历这样的事,她竟然不会像以前的自己那样痛苦了。
毕竟,如果不经历这些的话……
……她还会有机会遇见迦尔纳吗?
想到能和迦尔纳相遇,好像这些痛苦与苦难,都不再是无法忍受的悲惨了。感谢悲惨的命运,并不是毫无价值的惨烈。终于仍然让痛苦有了宽恕,悲伤遇到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