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本能。
马车从他身边飞驰而过,不过交睫一瞬的功夫。
他回过神时,发现自己已纵身一跃抓住了车身,半个身子荡在空中。
远处女眷迟来的尖叫,令人心慌意乱。
马车颠簸严重,班青深吸一口气,手臂和腰身发力,把自己的身体荡到了车顶。
班青双手撑着车顶,在剧烈的颠簸中保持平衡,抬头向前看去,顿时心叫不妙。
前面是一个急转弯。
班青非常果断的跳入马车。
车内,撸胳膊挽袖子,正准备弃车逃跑的仲聆:“……”
两人打了个照面。
班青傻了。
仲聆在他的眼里见到了惊艳。
这样的神情,这么多年来,他在许许多多的男人女人脸上,见过太多了。
他并不意外,心里甚至没什么感觉。
他这副皮相,是父母至亲所赐,美也罢,丑也罢,他便是如此了。他既不为旁人的艳羡而沾沾自喜,也不至为旁人的反应而羞涩恼怒。
旁人痴迷也罢,嫉恨也罢,他什么没见过?
仲聆闯荡多年,早已识过人间百态。如一位游历四方的走商,众生种种如货品般罗陈架上,早就搜集成套了。
所以他淡定得很。
但是班青的神色中,又有与他平生所见之人,有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东西存在。
他的震惊太过强烈,不似作伪。而他突如其来的喜悦难以解释,他眼里的感情炙热,却没有丝毫令仲聆不适的侵略性,温柔纯挚的让人解。
头一次,仲聆破天荒的和他多对视了一瞬。
而此刻,班青全然忘却自己身在何处,满心都是他看我了……他看我了!
他终于看我了!
暖风吹拂,心中万花盛放,花香如酒醇美。
班青从未感受这般的快乐。
班青想,这么多年来在菩萨前许的愿,菩萨真的听见了。
十年未见,他平平安安的活下来了。
他长大了。
比当年初遇的时候……更好看了。
这一刻,班青差一点就脱口而出:你还记得我吗?
只是,时机不对。
马车剧烈震动。
马儿撒欢儿狂奔,风驰电掣的转过急弯,笨重的马车是死物,不如马儿灵活,就在弯处狠狠撞在山壁上。
发狂了的马儿向沿着路跑去,车辕在碰撞中受损,再承受不住马车的重量,啪的一声,断为两截!
断了的车厢,从倾斜的坡上开始向侧边滑,道路的那边,是山体另一侧向下的陡坡,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树木,人从这里滚下去,八成会受伤。
神游天外的班青毫无准备,被翻滚的车厢颠了个头上脚下,脑袋“嘭”的撞到车厢壁,疼的他“嗷”的一声惨叫。
天旋地转间,他看见仲聆从敞开的车门跳了出去。
班青七晕八素的追了出去。
坡很陡,不易落脚,但是有四处都长着树,可以依靠树枝、树干稳住身体。
仲聆刚从车厢脱身,就看到班青跌跌撞撞的跟着他一起翻出来了。
仲聆皱起眉头,他今天失误了。
刚才他看班青跳上马车来救他,虽说仲聆不需要帮助,但是这份心意,仲聆并不是毫无所觉。
以仲聆平日的谨慎,刚才应该补一巴掌把班青彻底拍昏,让他困在马车里滚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