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十个人的名姓王九斯早已烂熟于心,他就着那如豆的灯火,将这张小小的纸条烧成了灰烬。
这两人都是句句珠玑没废话的人,讨论起国事自然就快得很。他俩这厢嘱托吩咐完了,那头的高立才刚刚冲皇帝陛下倒完了苦水。
北骊不仅对黎民百姓赶尽杀绝,就连囚禁在牢笼里的战俘,他们都要用花样翻新的各种刑具逐个虐待,这还不算,这帮人还上好些力把横七竖八的尸体丢回战场等西北军自己前去认尸。
好像西北军只是一堆无用的废柴,他们才是威州的正主。
秋笙双眼烧得通红,咬紧了微颤的白牙,兀自吞下一腔怒火,烧灼着五脏六腑,生疼。
这是将西北军置于何处,将他大越新帝置于何处?
“高将军,腿伤是否严重?”秋笙平复了半晌心绪,才勉强能动动脑子说出话来,这时才瞧见高立包扎在腿上的纱布隐隐渗出血来,“战场上受了剑伤?”
高立一掌拍在伤口处,疼得他一激灵:“陛下,高立不慎,未能及时躲避赤血攻击,炮弹爆炸之时波及了臣。”
赤血…到底是个怎样的怪物…
“你冲锋在前?怎么不当心。”
“高立未曾位列阵前,开战初始,臣正与军师郭大人在高台上观察战势,赤血在位于观战台右侧二里左右爆炸,幸得军师扑上前来掩护住臣,这才使臣只伤了一条腿。”高立恨恨道,“为此,郭大人至今躺在大帐之中昏迷不醒,皮肉几乎叫小火星烤了一遍,浑身上下每一处完整地方。”
“二里?二里之外还伤得如此严重?”
高立抬头看了秋笙一眼,咧开嘴角苦笑一下:“陛下,臣未尝得见赤血之时,虽知其威力巨大,却没想到竟是远远超出所有人想象。一颗赤血不仅爆炸一次,其自身爆裂所形成的小碎片飞溅至四面八方,这些小碎片还能再次爆炸。这就相当于,赤血之中,是一颗大□□和无数颗小□□并存,且全然无法估计其波及方向。”
秋笙怔住:“无数颗…小□□?”
“正是,小碎片能够再次爆裂,这才导致郭大人身负重伤,流血不止。三里之外尚且如此,前阵与首次爆裂的赤血直接接触的将士们…生还者几乎没有。”
秋笙用力按住手边的青瓷茶杯:“至今为止,战死前线的将士,为数几何?”
“西北军统共二十七万人,如今损失过半,只剩下十几万人四肢健全未受重伤,仍能上阵效力。西北军六位大将,折了两位,都是给赤血炸得尸骨无存,日后…恐怕是只能立个衣冠冢了。”
十万兵,两员大将…
秋笙手指狠狠一紧:“对方呢…”
高立闻言猛地低下头去,似乎是无颜见国君:“北骊的人,都是死于赤血用尽后双方近身肉搏,大约…也只有两三万兵…”
“啪!”
杯中冷茶溅了秋笙满头满脸,他缓缓紧手指扣住掌心一块碎瓷片,失去痛觉一般,让那东西长在了他的皮肉之间,流下一串粘稠的新鲜血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