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堪堪过三尺的女孩子,身形娇小幼弱,雪玉般灵秀的五官也仍带着股稚气未脱的奶味儿,乌黑发,枣红褂,通身说不出的可怜与可爱。
听她这么说了,这看着不过八岁上下的女孩也不知有否听懂她话中指代的含义,只怯怯低下了头,露在外头的一截脖颈白皙幼细,更显得整个人不堪一触般的弱小无助。
见人如此,那双浓妆着墨的眸子里终是不浮上几丝恻隐之意,团扇轻摆的款款中添了几分唏嘘,轻轻叹息一声,柔和下语气:“行啦,妹妹既进了这楼,以后便是我要顾着的人,现下若是有什么难处,要姐姐帮上一帮的,不妨便说出来罢。”
对方闻言顿时嗫喏了几秒,看样子倒的确是有求于她。但那所求之事似是有些难以启齿,又过了半晌,孩子才终于含着细若蚊吟的声量,含含糊糊地开了口。
“……嗯?”
这厢的美艳妇人一时间差点以为自己听岔了话,一贯如面具般保持着风情万种仪态的致眉梢,都忍不住微微颤了颤。
又让人重复了一遍,她才颇难以置信地、一字一顿地确认道:“你说,你想要看看田大公子养的狗?”
酒味与汗味交杂着,弥漫在整个广阔空间里,混着叫喝喧闹,杂乱成一片。
整一楼层的空气中,都隐隐充满着某种腥甜的、灼热的、惹人狂躁的气息,那是浓稠到让人无法忽视的血腥味,不是来自死物,而是从鲜活躯体的肉皮上、被撕咬扯烂的狰狞豁口里、每一根破裂穿孔的血脉中,汩汩涌出的浓烈气息。
究其根源所在,便是楼台下方中央的广阔空地上,被合握粗的铁链条与密密扎根的粗壮实木圈出的,一方
舞台。
这么说虽不是太恰当,但高悬的楼层看台上,从四周满场人群兴奋鼓噪的神色看来,大家的确是将下方场地中的情景当作是一场“表演”来观赏着的。
而事实上,这个环节也的确是“揽幸楼”在方圆远近,都相当出名的一大招牌“节目”。
“呐,下面那条黑毛犬便是田大公子家的了,妹妹可看清楚了?”
较楼层看台更高上一些的香木墙壁上,凭空被开出个独窗大小的口子,里头连通了一间十分隐蔽的小巧暗阁。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立于阁窗边上,正俯瞰着下方的情境正是先前那美艳妇人跟幼小女孩。
窗口的高度对于个头不足四尺的孩子来说犹显过高了些,以致她不得不踮着脚尖扒着窗槛,才能勉强看见下方的事物。
然而,也正是在目及所见之景的同时,女孩整个人倒吸一口凉气,瞪圆眼睛往后踉跄着退了好几步。仿佛方才那虚虚一眼,让她见着了什么惊惧可怖的事物。
妇人看她这般退缩的表现,艳色嘴角处的笑弧勾勒出一丝戏谑,似是颇觉有趣一般,问出了方才那句问话。
“这是在做什么?!”孩子出口的声调都因惊吓而拔尖不少。
妇人闻言,顿时意味不明地轻咿了一声,风情的眼角眉梢上,笑意却未减半分,只是执过一旁案几上的酒盏,款款倒了一小杯温酒:
“倒是姐姐疏忽了,妹妹年岁尚幼,又是刚入我‘揽幸楼’,对此间规矩有所不知也属常情。下面那些客人嘛,只是在玩闹罢了,你别被这看起来血淋淋的吓着,其实只是大人们玩惯的情趣而已呀。”
女孩怔怔看着她笑语盈盈的样子,眼里有些不可置信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