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慢?连之前安排的游侠儿,也都唤入府中,充作护卫。
其实华元能否解决政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子苓的地位不可动摇。之前不过是在国人中立威,若能在卿士中也如是一遭就好了。
田恒驾车当然又快又稳,不多时就回到了家中。待下了车,楚子苓先道:“近日我要在宫中举行一场祭祀,驱除瘟鬼。”
田恒眼睛一亮:“由你主祭?”
楚子苓点了点头,田恒舒了口气:“如此甚好。如今你只是被封巫官,还未在卿士面前施展神通。若在大祭中立威,方能真正站定脚步!”
楚子苓一愕,若是没有田恒提醒,她真想不到这方面的用意。当日巫祝那严厉的注视,又出现在脑海之中。郑重点了点头,楚子苓道:“我会认真对待,只是有些东西,需要提前筹备,最好寻来林郎……”
田恒立刻打断:“不行!既然是祭祀所需,焉能外泄?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看着对方那副极是认真的神情,楚子苓怔了片刻,露出了笑容:“那便麻烦无咎了。”
筹备道具,确定流程,可不是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的,楚子苓再次忙碌了起来。好在宋国的上巳节跟别国不同,立夏却是恒定的,还有时间准备。
须臾,大半个月过去,祭祀终于定了日子,成了立夏祭祀后的第一场大祭,非但宋公,朝中卿士也多有参与。
虽是全新的祭祀,巫祝却一句也未曾过问,只把担子全都扔在了楚子苓肩上。想明白这场大祭的意义,楚子苓哪敢怠慢?尽心力,又在家中试验了无数次,才定下了主祭的流程。
当那祭祀用的殿宇点燃了火烛,摆上了礼器,身穿崭新巫袍的楚子苓站在幕后,深深的吸了口气。再次睁眼时,那双黑眸中已经摒除了所有情绪,她冷冷对身边巫侍道:“奏乐吧。”
宋公端坐在大殿之中,也略显忐忑。他听闻大巫祭祀瘟鬼,避疫除灾,竟不用人牲?这等祭祀,若不献人牲,引来瘟鬼不满,为祸乡里,谁能担得起责任?如此年轻的巫者,真的主持过祭祀大典吗?
正在此时,乐声响起了。那不是平日的巫乐,而是一声长长的号角嗡鸣,压抑,沉闷,犹如从地底钻出的恶鬼呜咽,殿中火烛随之摇曳,让人脊背发寒,屏气凝神。
一瞬间,所有人的注意都拉了回来,不由自主正襟危坐,这时,一道身影踏出了帷幕。那是司疫大巫,不同以往黑袍,今日她穿了一身红衣,脸上巫纹也全都改作赭朱。然而那红,并不艳丽,也不张扬,反倒似污血染就,诡异险恶,就如被瘟鬼夺去了性命的亡魂。
只看那道身影,宋公便觉背上寒毛都立了起来,就见那女子一步一步走到了坛前,拜服在地。没有巫舞,没有咒唱,每次叩拜,都会有铜鼓响起,一声沉过一声,宛若敲在心底。
九叩之后,号角又响了起来,不过这次,换了牛角,昂扬悠长。在号声中,六个身材魁梧的汉子,抬着沉重的木俎步上祭坛。那俎上,捆着头公牛,牛角长长,四蹄紧缚,连嘴都牢牢绑住。
木俎“咚”的一声,置在了台上。这是要血祭吗?不少人心中已经有了计较,谁料又有四名身穿巫袍的女子,抬着铜俎走上了祭坛。那稍小一号的铜俎上,摆着密密麻麻的人偶,全是木雕,形如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