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苓,子苓,你看这衣衫美吗?”
那是蒹葭的声音,楚子苓飞快抬头,入目的,却是一件血衣,鲜红鲜红,嘀嗒流淌,就像要流干身上热血。
别穿它!楚子苓叫了出来,想要冲上去一把扯掉那刺目红衣。然而下一瞬,一只冰冷的手从泥土里伸了出来,狠狠握住了她的腕子。
“申公欲杀你,莫逃,莫逃……”
耳语呢喃,既柔又冷,让人脊背生寒。那是谁的声音?是伯弥吗?为何她要埋在土中?
“你要出宫了?”迎面,一双蓝眸望向了她,眸中似蕴着温暖笑意,却也只有蓝眸,既无面孔,也无身躯,只悬在空中,像萤火,像寒星,孤寂的凝望着自己。
“呜……”喉中迸出窒息般的急喘,楚子苓猛地坐起身来,深秋寒夜,汗重湿衣。
她逃了,她真的逃出了吗?
那让人窒息的楚宫,仍压在她肩上,那一条条鲜活的性命,还缠在她心间。
她不该如此的,但是她不甘心!不甘心!
“叮!”
一声清越剑鸣,唤回了楚子苓的心神。就见一高大身影,坐在车厢外侧,屈指弹剑。剑音铮铮,犹如金鸣,带杀伐之气,似能驱走鬼邪。
“又魇着了?”黑暗中,传来男子浑厚声音,不算很高,平和如常,伴着那剑鸣,不知怎地让人清醒过来。
楚子苓咬住了齿列。这是梦魇吗?不是,全是她心头的悔恨和不甘。
“我想报仇。替蒹葭,替他们报仇。”终于,她把藏在心底的话吐了出来。
那男子停下了手上动作,横剑在膝:“仇人是谁?”
这个问题,楚子苓不止一次问过自己。仇人是谁?她该向谁讨要这条鲜活的生命?
然而最终答案,只能是那人。
“申公,申公巫臣。”楚子苓吐出了这个名字,一个足能传唱史册的名讳。
告诉她此事的,正是伯弥,是他用来勾引夏姬的棋子。那自己所犯的忌讳更是清楚明白,只因她目睹了两人相会,申公就想杀她,如碾死一只蚂蚁一般,随手施为。
杀死伯弥怕也如此,那巫瞳的死呢?是不是也跟他有关?因自己而遭受牵连?
田恒却未追问大名鼎鼎的申公为何要杀她,只是道:“若想杀此人,你愿付出什么?”
一个小小巫医,想要寻楚国公族复仇,要付出什么?楚子苓没有想过,她也无法设想。她知道的,仅有“历史”而已。可是历史就会照常发生吗?若自己把屈巫要出奔的事公诸于众,且不说有多少人会信,就算信了,能让他受到威胁,丧命黄泉吗?而不是让更多无辜者牵连进来,让那些参与到她复仇大计中的棋子、助力,因她而亡?亦如她的仇人一样,扇动一场国与国的大战,害无数人为之丧命……
她的仇恨,该用无辜者的性命去偿吗?
如刨坟鞭尸的伍子胥,如卧薪尝胆的勾践?用无数生命去献祭,方能平息心中恨意?
她做不到。她不可能做到。
楚子苓哽咽了起来,自葬了蒹葭后,第一次双目含泪。她自幼学的就是《大医诚》,是“若有疾厄来求救者,不得问其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