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玉此时终于绷不住那一脸平静,额头的青筋一跳一跳起来,死死盯着陆凉波澜不惊的双眼,像是要把这个人看穿。
“你现在变得和以前没有一处相同了。”屈玉开口,皱着眉,摆出难看的甚至有些恶毒的笑,“是你命太好,还是我太不走运,天要亡我?”
陆凉感受得到,屈玉的脸上不曾有过笑容。不会笑的人此刻笑起来有些逼人,他在压迫他。
但是他却坦然迎着屈玉的目光而上,一手扶着牢门,也凑近些,居高临下回敬那咄咄逼人的视线。
“先生难道不曾听说过,自作孽,不可活吗?先生要是想不起来,陆某可以提醒一句,这句话是你当年在宗府教导小公子小王爷他们的时候亲口说下的!”
屈玉本来坐的笔直,被这句话击中,顿时感受到了莫大的讽刺,混混沌沌瘫坐在地上,一手撑起额头,颇有些癫狂地开始笑出声。
他和科裘倒真是狐朋狗友,发疯的样子一般无二。
等他差不多笑够了,陆凉冷漠地打开手中的卷宗。
“犯人屈玉,我现在说出你所犯下的罪行,若是你变承认说是。”
“盗窃宗府族印,假传族信,勾结朝臣无限宗泉丞相串通皇子意图造反,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与科裘合谋绑架城中百姓加以残害,可有此事?”
“确有此事。”
“借驸马身体故疾,下毒至其死亡,可有此事?”
“却有此事。”
那卷宗密密麻麻,陆凉的问话却戛然而止。他将其合起来,问屈玉,“你可知错?”
他并没有问屈玉是否知罪,只问他是否知错。大概多年来为了打败这个人,他对屈玉的了解不下于他本身。他在做这些事的一开始就知道这是罪,但他在心中一定从来不觉得自己做错。
果不其然,屈玉闷声答,“我为官六年,功过可抵,我不后悔。”
陆凉意味深长看他一眼,然后视线扫过牢房入口处,屈玉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除了一截湖蓝色的裙摆什么都没有看见。但是一截湖蓝色裙摆已经足以让他慌神,愣上一刻后,又苦笑出来。
“你现在把她叫过来有什么用呢?她迟早会知道的。她嫌弃我也好,恨我也好,可是我没有对不起过她不是吗?我这一生唯一辜负她的不就是不能陪她吗?”
陆凉的笑多了一份讥讽,他再凑近些,用只有两个人听得见的声音问屈玉。
“你若真的从一开始就全心全意待她,那你要怎么解释你房中的靖平公主的画像?”
“你们不要乱说!!我,我对公主......我。”
这个老男人也有手足无措的时候,这真是罕见,要是让其他人看见,多少要吓掉头上高冠了。
“我不会乱说,不会怀疑你对裕和公主的感情。你只是从来没有想过你让她失望了。”
“你有过很多选择,从你到金陵城那一刻起。以你的能力,不是没有坐上丞相的可能,可是你选择了毫无道理的掠夺。你是嫉妒吧。你嫉妒的人其实自始至终也就是董遇,是不是?”
“你嫉妒他命比你好,生的好,机遇好,遇见的是你喜欢的人,恨他一生洒脱,活的顺心快活不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