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真正的池兰冷极没有任何概念。
而离乡是移动的,虽不知是以什么方式移动,但昨夜它恰好就移动到了池兰的苦竹峰以北,传说中全年有三百天都是冻季的冷极之地。
持续半年的雪刚刚结束,离乡再次受到波动。可惜波动结束后,天空的雪依然没有停下。
而之前抓住薛藏雪的那只秃毛雕在经历了一番争斗之后,也无意闯进来了。
离乡只有心思澄明的人才能进来,千年以来,薛藏雪和白发是唯二的旅客,这雕也算是一只心思澄明的雕。
这场雪下得比薛藏雪见过的任何一次都大,要不是之前听了白发的建议,趁着湖冻之前储存了不少的鱼类,这会儿肯定和后山那只撞在冰湖上的秃毛雕一样蠢得不忍直视。
秃毛雕进来之后首先就是跟忘归湖周围的所有食肉动物抢食,颇有争霸一方的豪气。
薛藏雪向来跟禽兽类八字不合,可他作为这里唯一能自由活动的人类竟然屡次败在它手里,更嘲讽的是整个湖边只有一只可以作为秃毛雕食物的锦蛙可以带着讥讽优雅地压制秃毛雕。
然而现在,寒冷或是秃毛雕都不是薛藏雪最担心的事情。
他不知这段时间学习的医经到底是本什么书,但是自从学习了那残书上诡异的经脉走向之后,他总感觉一股奇怪的暖流游走于体内。从前也听过武林高手的体内会有真气内力,可那一定是按照人体经络来流动周转的,不像现在自己体内的这几股暖流,偏偏和正常经络的走向根本是大相径庭。
要不是当年学习人体脉络的时候薛藏雪格外认真,连睡觉之前都要在自己身上几个穴道上扎两针试试效果,确定了自己的经络没问题,薛藏雪都要以为自己天赋异禀,根骨清奇,连脉络都跟别人不一样了。所以此时他穿得不多,却根本没感觉有多冷。
食物,仅剩下十天的分量,两个人吃,其实是不够的。
于是雪后初晴时,薛藏雪终于迈出了那个不甚温暖的地穴。刚刚走了一步,一条腿就陷进了颇深的积雪中,为了拔出这条腿,又陷入了另一条,再拔,尔后结结实实地摔了个屁股蹲儿。
即使这里没有人,薛藏雪冷得发麻的脸上一股名为羞涩尴尬的热流依然缓缓升起,涨红了整张脸。
随后,倔强无比的他再一次站了起来,像之前他嘲笑过的后山秃毛雕那样,在雪里扑腾了很久,最后顶了一身破棉花似的残雪,形象十分不堪地站在了湖边。
他只看了一眼,就沦陷了。
昨夜里寒潮来袭,本就冻结的深蓝湖面上生出了万朵霜之花,花瓣似冰风雕琢,雪白武无暇,纯美如莲,每一朵霜花都又像是聚拢了千万簇雪花的凌冽清冷。
清晨的阳光初洒,山脚下的雾气被染成温暖的金色,顺着湖面蔓延开来,一时间仿若置身仙境。
湖边的雪比山脚下的要好很多,松且厚,一脚踩进去雪就没过了小腿。薛藏雪穿着白熊皮靴,慢吞吞踩到雪里,艰难地沿着湖边行走,像是不忍亵渎一般,一点湖面都没有碰到。
不得不说,这种没办法好好走路的感觉其实让薛藏雪十分无力。
此时,山上传来一声嘶鸣,呵,这么冷的一夜过去之后,那秃毛雕居然还活着,想必又是翅膀或者尾羽被冻住然后蠢雕强行拔毛才有这般悲催无辜的叫声,也不知道这一夜畏畏缩缩藏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