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统领?!”门外的百金勇士惊呼道。
盖聂被拖着小跑了几步,终于让马停了下来。三四名禁军用长戟挡住他的去路。他抬头望着他们。
双眼很是疲乏,视线几乎无法会聚,恍惚之间扫过挡路的几人,如同瞧着一团团被铁衣包围的死肉。
甲胄之间的空隙,手足的关节,白花花的脖子。
破绽太多了。
盖聂早在半里之外便听见了此地的争执。本该发怒的,身体却已疲惫到感觉不出怒气。前夜的苦战大损元,连神识都变得混沌,只剩下骨血里的本能:躲避攻击,辨识要害,出剑,如此反复。他的手在剑柄上按了按,目光将面前几人的咽喉连成一线。
赵笪无端地觉得被那人瞧着的地方嘶嘶冒着凉气。他想要大喊,想要叫骂,想用出鞘的宝剑胡乱劈砍,泄出胸口的一团闷气;那团气却偏偏越积越多,像雪球似的塞在胸腹里,又重,又冰。
“盖兄弟?”黄利亦觉得哪里不对,赶紧又唤了一声。
盖聂像被惊醒一般抬眼,终于还是将手放了下来。用长戟拦着他的几名禁军兵士早就不知不觉出了一身冷汗。因为中尉就在身后,他们不得不将戟刺向前指,脚下却不自觉地往后缩。忽然其中一人惊叫了一声眼前的人就这么倏地不见了。
待他们反映过来,盖聂已经走到第一排戟兵身后,与赵笪擦身而过。他不知何时从马后取下了一个麻布裹的包袱,提在手里,大踏步地走向灵堂;或许是因为他那身血气,又或许是他方才震慑禁军的手段,两旁的人纷纷为他让出道路。
盖聂把那包袱置于武安君灵位之前,跪下行了个大礼。奇怪的是,半晌不见他直起身来。一直跪在灵前的李左车感觉有什么不对,便上前拍了他一下,却见他身体一歪,干脆地昏睡过去。
“盖大哥?!”“盖兄弟!”众人又是一阵忙乱。待把盖聂抬进偏室休息,李家的一名老仆方才想起之前摆在灵位前的祭物,于是伸手将麻布包袱解开。他“哇”地大叫一声,将周围没提防的人都吓了一跳。
众人聚拢上来,都怔怔地望着祭奠之物那是一整块透明的冰,里面冻着一颗人的头颅;因为被置于冰中,人脸上仍保持着临死时惊恐万状的神情。
“……郭开……”低低的议论声,如一阵阴风般从灵堂上一直吹到府外。赵笪的脸色当即变了。
一直喧哗不已的李府,从未有如今这般寂静过。
盖聂仆一倒下,便人事不省地睡了四个时辰。醒来的时候,只见一身孝服的李左车静坐在塌下,身侧放着药盅和汤盆。晨光从窗口斜射进来,带来一丝微薄的暖意。
“大哥,你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盖聂摇了摇头。他还是无法出声,索性用手指蘸水在地上写道:门外、禁军。
“昨晚公子嘉的舍人上门吊唁,给禁军中尉送来一道饬令,他们便散了。”
盖聂只觉这禁军的一进一退大有深意,然而阵阵头痛,无法深究。他又写道:司马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