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捏碎。可同时,他也感觉前臂微微一麻,弯曲的指节不能再进半分。
他微一偏头,只见盖聂两指并起点在他的曲池穴上。
两人僵持片刻,卫庄忽然放松指力,呵呵地笑了起来。他手腕一翻,很顺手地用虎口抬起盖聂的下巴,活像在审视“人市”中的一件货物。
“经年不见,师哥可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口舌长进了许多,连激将之术都会用了。”
盖聂心道我本来就会。明明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
有些事情卫庄一直很清楚。比如盖聂其实并不迟钝。比如纵横之术中的心机权谋,行军布阵,游说辩合,种种学问师哥掌握的都不在他之下。尽管如此,他还是忽略了。一来盖聂生得一副老实相,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二来在鬼谷的三年,盖聂除了比剑做饭浣衣扫尘种菜背书以外,并没有太多施展才能的机会。直到时局将他们两人彻底对立,卫庄才清晰地看见了眼前这个人的锋芒。
纵与横的战争,始于剑,但绝不止于剑。
盖聂的肩窝渐渐渗出一抹绯红。卫庄第一次突袭,看似狠辣,实际上却经过密的计算,招式的变化,剑气的走向,都在他的掌控之中;然而这一次,他含怒出手,没留半分情面;盖聂抬肘太急,又强行将真气集中于左手二指,牵动了先前的箭伤。
卫庄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他松开手,故作惊讶道:“看来赵国的情况也不怎么轻松嘛;以师哥的本事,要在多危机的情形下,才会受这样的伤?难道说长城北面的守军已经支持不住了?所以才迫你连夜潜入敌方大营,想要说动韩魏两国退兵?”
“恰恰相反。”盖聂垂下左手,盯着师弟的双目;那里面还残留着来不及褪去的一丝杀意。“我军的后援这一日刚刚赶到,南长城之内兵力充足。即使再拖上一年半载,你们也休想跃上城墙半步。”
“哦?怕不是虚张声势吧?”
“是不是虚张声势,明日一战便知。”
“难道说师哥你来此地,不是为赵国解围?”
“只要李牧将军能在番吾取胜,我军南线之围必解。”盖聂道,“我来,是为了韩国和魏国考虑。如此伤亡惨重的攻防,又不能取得土地和城池,只能削弱三晋的力量。将来如若秦国大举进攻韩魏,唇亡齿寒,这才是赵国所担忧的。”
卫庄抚掌大笑,“有意思,有意思;将对自己有利的事情硬说成是对别人有利,师哥,你已经是个合格的说客了。”
“……小庄,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
“师哥,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很可惜,我国的王侯将相,公卿士子,大多都不是这么想的;他们认为只要谨慎地侍奉秦国,韩国就不会有危险。假如我在这里擅自作出决定,就等于背叛了国君。”
“那些韩人是真心这样认为的呢,还是……另有所图?”
“师哥似乎,意有所指。”
盖聂目光闪烁,小心地在怀中掏了掏,再展开拳头时,掌心里躺着一件小东西。
卫庄的目光一下子凝住了。他想装作若无其事,然而全身的肌肉都已不自觉地绷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