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刚过辰正,岳家另外三房就已到齐了。
都是一家人,花厅内就用十二扇黑漆镙钿山水屏风隔着,大家分男女在东西偏厅坐下,气氛立时就喧嗔起来,多是赞扬岳见的话。
叶棠和岳家未出阁的小姐们坐在一处,说说笑笑,无非是今年流行的衣裳首饰等等。
但她的眼神却有意无意地去看范氏。
范氏当年真的一举得男,生了个七斤重的大胖小子,为此岳庭昌着实高兴了好一阵子。
范氏求神拜佛才得了这么个儿子,自然十分溺爱,取个小名叫宝哥。真是宝贝疙瘩一般的长大,要星星不给月亮,以至于连学堂里的先生都敢捉弄。最后还是建宁伯出面,岳庭昌夫妇押着儿子上门赔罪,又出了双倍束,才勉强把事情压了下去。
即使如此,宝哥一个“混世魔王”的名声也传了出去。范氏再想管教儿子,却发现根本无从下手。她不禁埋怨岳庭昌“子不教父之过”,为了这事,两人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闹。
此刻,范氏捏着帕子,听着众人的赞扬之声,既羡又妒又恨!偏偏她为人势利且计较,那平日合不来的妯娌夸上两句岳见,就转头问她一句:“三嫂,你说是不是?”
范氏险些气歪了嘴,面上却还要保持微笑附和着。
叶棠笑眯眯地看着,又看向东边,不知道岳庭昌会不会悔得要吐血?
巳正开始,男人们纷纷起身去了前院,客人陆陆续续上门了。人虽然不多,长房内外院各开十席,但中午宴席的规格很高。
伯府大厨房的拿手菜”三套鸭”,获得了众人交口称赞。
这道菜往简单里说就是鸭里面套野鸡,野鸡里面再套鸽子。
但实际上那讲究可大了。
无论是体型肥硕的鸭子,亦或是小巧的仔鸽,全都由颈部开口,用内翻法层层剔除全部骨头,之后形成原形不变的皮肉整体。有的地方皮薄如纸,却充水不漏。
待上菜时,大家看到的是首尾完整的全鸭卧在汤盆中间,吃完酥软的鸭肉,里面就露出一只清香全鸡。鸡肉剥吃后,味道鲜美的全鸽又呈现出来,腹中填满了海参、香菇、竹笋。
吃过午饭,大家说说笑笑,喝茶吃点心打牌,叶棠就在太夫人身边服侍着。没想到叶鸿煊身边的小丫头找了来,附耳道:“大少爷醉得不省人事,醒酒汤都喝不进,秋砚姐姐请您过去看看。”
叶棠唬了一跳。她这个大哥没毛病,只是喝不得酒,人送外号“三杯倒。”
见太夫人正和黄太夫人等人抹牌,遂和绿枝讲了,和小丫鬟去了前头。
她一边走一边吩咐玉簪:“去端碗蜂蜜水来。若是有马蹄,取十来只绞出汁,一并端来。”
清涧院的内室里,岳见也在,看见她步履匆匆地进来,忙站起来道:“你别急,我刚给他喂了醒酒汤,秋砚她们给他擦了脸换了衣服,过一阵应该就会好转。”
叶棠松了一口气,看着满面酡红的叶鸿煊,不禁有点心痛:“今日是为你举办的宴席,怎么反倒把我大哥喝醉了?”
岳见忍不住摸了摸鼻子,心说:他不醉,我哪有借口能见到你?不过确实是自己不厚道,想着待叶鸿煊成亲的时候替他挡酒好了。
不过这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你还不知道麒哥他们,闹起来就没完。说起来也是大家高兴,你大哥一走大半年,我又准备乡试,大家很久没聚了。”
这倒是!岳见麒往日也闹,可家里约束着,哪有今日这般名正言顺?
叶棠这才转移了注意力:“你也喝了不少吧?”
岳见轻笑道:“没事!这点酒醉不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