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侯沉声打断。
陆非离很给面子的住了嘴,闲闲的坐在那,神色依旧未见怒容。
同样是嫡子,同样是继承人。陆非离气定神闲雍容华贵,岳崇胜自负跋扈贪花好色,简直是云泥之别。
岳侯因此脸色更难看。
“军令如山,自不能轻忽。”他盯着陆非离,一字一句道:“风将军枉顾军令,杖责四十,以儆效尤!”
“侯爷!”
风将军震惊失色。
陆非离又低笑一声,听在岳侯耳里,说不出的讽刺。他忍不住,冷声道:“陆世子为何发笑?”
“没什么。”陆非离抿了口茶,道:“只是想起我初入军中那年,因年少轻狂,自负轻慢,与军中将士斗殴,被父亲下令杖责四十。朝中许多大臣都说,岳侯治军酷烈,未免太过无情。今日一见,才知此为虚言。日后我若再见到有人非议侯爷治军严明,不讲情面,定要为侯爷洗雪沉冤。侯爷骁勇善战,乃我大燕屈指可数的将帅之才,怎能被人误会诋毁至此?实在是太不像话。”
萧瑞低头,轻咳一声,掩饰快要止不住的笑意。
不但他,连反应慢半拍的陆六郎都听出了兄长言语里的讽刺之意。他想笑,但想起他们今天是过来兴师问罪的,如此严肃的场合,窃笑太过失礼,便努力憋着。
“陆非离,你别得寸进尺--”
岳崇胜咆哮未完,便被岳侯再次叱喝一声。
“退下。”
“父亲…”
岳侯目光冷冽不容置疑,他只得闭上嘴巴。
“世子好意,本侯心领。本侯征战沙场三十年,知道该如何整顿军纪,不劳世子费心。”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来的,而后对外道:“来人。”
立即进来两个士兵。
岳侯冷声吩咐,“风将军违抗军令,杖责八十。”
“侯…”
风将军刚说了一个字,冷不防又见陆非离望过来,目光带笑。他顿时想起方才陆非离说的,只因斗殴便被杖责四十一事。那时陆非离才多大?十几岁?思想斗殴可比他犯的军规轻多了。人家十几岁都能闷声不反抗,他一个年近五十的老将,莫非还要逊色一个少年?
他绷着脸,哼一声,一掀营帐出去了。
陆非离笑盈盈看向岳侯,又添了一把火,“岳侯治军果然严明,不负传言。”
岳侯双手青筋暴露,似乎想将陆非离给撕碎,索性起身大步走了出去,却是再顾不得仪态了。岳崇胜对着陆非离重重一哼,跟了上去。军中其他将领,也紧随其后。
“哈哈哈…”
陆六郎再也忍不住,也不顾人家走没走远,就大笑起来。
“三哥,厉害!”他边笑边对兄长竖起大拇指,“这个老家伙,太猖狂了,就该好好教训教训,让他知道,咱们陆家人可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陆大郎皱眉,责备道:“有什么可高兴的?别忘了,七弟身上可有十几道伤,险些没了命。还有七弟妹,她伤得那么重…幸亏萧公子从城中请来了一名女大夫,否则还不知道该怎么如何处理伤势。这次亏得三弟来救援,他不属西北军营,也非参战之人,又杀了对方主将,借着为兄弟出头的理由才压了理亏的岳侯一头,否则你以为岳侯岂会那么容易处置自己麾下大将?”
陆六郎登时笑不出声了。
陆二郎见他悻悻,便道:“大哥,你也别说他了。六弟从前懒散,去了北境军营历练了这一年,还是大有长进的。这一身武艺,总算没荒废了。好样的,总算不失咱们陆家儿郎血性。”
陆六郎对亲哥哥投去感激的一眼。
陆非离道:“阿瑞,你出去看看。”
“看什么?”
萧瑞下意识问出声。
陆大郎解释道:“你姐夫担心岳侯放水,让你去当监督。”
“啊?”
萧瑞迟疑道:“岳侯当着那么多人下的令,不至于吧…”
“怎么不至于?”
陆五郎哼一声,目光清凌凌的,“他都敢挟私报复,借刀杀人。没达到目的,还被三哥逼得要处置自己的心腹大将,他岂会甘心?你身份尊贵,他不敢拿你怎么样,由你监督最合适。”
萧瑞点点头,忽然又想起一件事,“姐夫,你不宜在此地多呆。可你今日让岳侯失了颜面,他一定不会放过你。我送你们一程吧…”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在那摆着,岳侯不敢动自己。
陆非离却摇头,“你之所以能穿过岭山来给我报信,是因为岳侯疏于防备。擅离职守,他本也可以定你的罪。只是因为此次他理亏,怕我将这事儿捅到皇上跟前,才不得不忍了这口气。若你离了军营,一旦有个三长两短,便与他无关了。”
萧瑞一怔。
帐中其他人都没说话。
陆非离已站了起来,道:“七弟和七弟妹伤重,不宜行军,得留在城中养伤,我留下三十亲兵。阿瑞…”他看着萧瑞,“你留在这里,负责他们二人的安全,能做到吗?”
“能!”
萧瑞立即大声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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