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二十有二,不是小孩子了。”陆非离开始以兄长的身份教导他,“如今又做了父亲,该当起男人的责任。既然来了军营,就好好历练,别把小聪明都用在偷奸耍滑上。被父亲训斥了那么多次,还不长记性。”
陆六郎龙拉着脸。
“来之前,我是一半赌气一半好奇。可是没想到,军营里这么苦。大热天的,还得操练,练得一身汗,回头连澡都没地方洗…三哥,我记得,你十三岁就入了军营吧?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陆非离笑笑。
“这就嫌苦?那日后让你出去执行任务,荒郊野岭的,兴许连吃的都没有,你怎么受得了?更莫说打起仗来,刀光剑影,遍地尸首。军资短缺匮乏的时候,只能喝见不到几颗米的清粥,只怕你更受不了。”
陆六郎干咳一声,有点不好意思。
陆非离摇摇头,“你也是从小习武的,底子不差,就是养得懒惰了些。好好在军营里呆个一两年,吃些苦头,没准儿就长进了,三叔也能少操些心。”
一两年…
陆六郎垂眸看着满桌子女儿的画像,“三哥,我想家了。琼姐儿一出生,我就没在她身边,等我回去,她大概都不认识我。”
“不是大概,是肯定。”
陆非离想起前几年,自己不过出门赈灾,也就几个月,回来后儿子就不肯给他抱了。
被泼了一盆凉水的陆六郎满脸悻悻,“三哥,我后悔了,我想回京。”
“那你就想吧。”
陆非离将所有画像收起来,“下午加练两场。”
“啊?”
陆六郎瞬间焉了,认命的去了练武场。摔跤,打拳,骑射…这些都是从小学的,并不难。只是顶着大太阳,实在是难受。可再煎熬,也得忍。谁让他自己当初赌气要跑来军营受这份罪呢?他那大伯和堂兄,都是非人类。三哥笑面虎,大伯更是铁面无私。来军营的第二天,他就因为懒惰,被大伯下令打了军棍。现在想起来,陆六郎都觉得两股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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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后,崔心嫱带着女儿回到京城。萧老夫人开心得不得了,当晚就让周氏准备了家宴,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坐在一起吃团圆饭。隔天又回了趟娘家。第三天,便来了国公府。
萧苑只比曦姐儿大两个月,现在已经会说话,只是吐字还不大清晰。她一看见在榻上坐着的曦姐儿,立即喜滋滋的跑过去。一岁零三个月大的娃,刚学会走路,得让人搀着,然后抱到榻上。曦姐儿倒是很喜欢这个表姐,很大方的把自己的玩具让出来和她一起玩儿。
季菀和崔心嫱含笑看着,侧过头来叙旧。
“上次我回去探亲,母亲就说起你们要回来了,祖母盼了好些日子,总算给盼到了。这两年,辛苦你了。”
“长姐言重。”
崔心嫱脸上带着笑。她已经十九岁,容貌褪去了刚成亲时的稚嫩,又添几分母性光辉,更为明丽秀雅。
“夫君在外忙于军务,我只恨不能与他分担,只能在家照顾好女儿,让他无后顾之忧。”她说到此,又看看榻上玩儿得正欢的两个孩子,道:“若非苑姐儿太小,我本是要早几个月回来的。临走时,夫君还托我向长姐问好。说等他得胜回归,再亲临探望。”
季菀莞尔。
“有你这么个贤妻辅助,是阿瑞的福气。出去历练了这两年,想来应是沉稳不少。如此,祖母也可宽心。”
崔心嫱笑得谦虚。
过了会儿,白风领着行哥儿回来了。
季菀冲他招招手,“叫舅母。”
行哥儿两岁的时候就见过崔心嫱这个舅母,但那时毕竟还小,又过了两年,行哥儿便有些忘了,对不上号,不过还是听母亲的话,乖巧的叫了声‘舅母’。
男娃长得漂亮,嘴又甜,崔心嫱一见就喜欢,拉着他的手连连夸赞。又让奶娘抱来女儿,让她叫哥哥。
萧苑吐字不清,哥哥叫成了‘格格’。
就这样,行哥儿已是欣喜不已,欢欢喜喜的叫了声‘妹妹’。
那边,榻上的曦姐儿嘟起了嘴,看起来有点不开心。
季菀见了便笑,而后又想起另一件事,道:“西北那边开始军需征粮,我听说有些乡民因此成了难民,往南方跑,你回来的时候,可否遇见?”
崔心嫱点头,神情有些凝重。
西北战事吃紧,早就上报朝廷请求加送军资。可上个月,突然下了场暴雨,山上泥土流失,携带了许多大石块和树木,将山下的路阻拦,还死了不少人。运粮官被阻了路,只好绕行。这样一来,就耽搁了行程。岳侯便下令就地征收。本来大军已踏过罗曳借呗,征收的也是罗曳边境的村庄。可罗曳边境那些村庄穷苦,根本征收不了多少粮食,所以只好从大燕西北之境开始征收。乡民们今年的收成,一部分卖了换钱,剩下的一部分都留着自己吃,得熬到明年收成。军营里一征收,有些实在穷苦的人家,便没得吃,又心生畏惧不敢反抗,只能往南方逃。
前两个月,季菀还和阮未凝说起此事,这么快便应验了。其实数日前,季菀就从婆母口中得知。还好,没有引起民变,如今最要紧的,便是安抚。省得外敌未降,又引起了内患。
第366章 重男轻女
朝中有人说岳侯行事太过粗莽,该论罪而处。但也有人觉得他果敢勇谋,当机立断。毕竟如今大军行进,军需粮草为重,事急从权也是应该的。且两国正在交战,这会儿召回岳侯回京问罪,西北战事谁主导?临阵换将乃军中大忌。
为了这事儿,朝上吵扰了好几天,皇帝被吵得头疼,只得暂且将此事压下。转而又处理另一件事,那些往南方逃离的难民。
许多人在中南部落脚,由官府安置,当然还是得朝廷拨款。
得亏是这两年国库充盈,战事当头,依旧能腾出多余的银子来。还有的,就来了京城附近。前两日,陆二夫人上山礼佛,就碰到了一群难民在路边乞讨。她出门礼佛,带的食物并不多,银子给出去只会引起更多难民争抢,只好由护卫的护送下打道回府。
回来说起此事,也是满脸唏嘘。
安国公夫人立即搭建了粥棚,施粥赈济。她开了头,自然也有人效仿。反正无需捐款,施个粥又花不了多少钱,还能挣个好名声,那些注重声誉的世家名门,岂会错过这么好的机会?
粥棚不能开一辈子,这些难民总要有个居所。这个事儿,自有官府操办。移籍,划分土地,生计问题便随之解决。不过这是个慢工活儿,需要时间就是了。
崔心嫱回京途中,路遇难民,觉得可怜,还带回来一对难民姐妹。其父母在逃难的过程中死去,留下大小两个女儿,大的那个才六岁,面黄肌瘦骨瘦如柴,小的那个四岁,已昏迷不醒奄奄一息。崔心嫱心生同情,将姐妹俩带了回去,给女儿做贴身丫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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