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
季菀和窦氏以及小蓝氏分别看过吕氏便出来了,产妇虚弱,需要好好休息,不便打扰。
府里又多了个孩子,老太君十分欢喜,让人给送来了好些个补品。四夫人瞧见那流水一样的好东西,脸上笑容更真切了几分。
她其实不是个重男轻女的人,只是夫君乃庶出,比不上几个兄长嫡出。若是儿媳生个女儿,怕老太君不喜欢,也让她在妯娌间抬不起头来。如今老太君这番态度,打消了她心中最后一丝顾虑,待儿媳妇也更为真诚。特意叮嘱儿子,要好好照顾吕氏。
说女人怀胎十月一朝分娩,其间辛苦煎熬非男人能体会,这个时候,作为丈夫,就得多陪陪妻子。
陆四郎当然点头应是。
他虽没什么大志,却是个孝子,母上大人说的话,他基本上都会听。吕氏辛苦为他生女儿,他也心生感激,对吕氏也比从前更上心了。
吕氏没想到自己生了女儿非但没失宠,还得到丈夫的理解跟关怀,受宠若惊之余欢喜非常。
奶娘将音姐儿抱去春晖阁给老太君看,老太君眯着眼睛看刚出生的孙女,笑得满脸褶子,“天庭饱满,是个有福气的。”
庄姨娘在旁边含笑恭喜,“您老有福气,这两年府里陆续有了四个孩子,等过两年都长大了,天天过来给您作伴,您身边也热闹。那时候,五郎和六郎也该娶妻了。孩子一多,欢声笑语的,多好。”
老人都喜欢孩子,天天绕膝而乐,自己都觉得年轻了不少。
老太君听着这话舒坦,拍拍正给她揉肩的唐静闲,和善道:“静闲,你也坐。这些个事情,让下人做就行了,你来了国公府,便是主子,不需要伺候人。”
因是寄人篱下,唐静闲在国公府很是拘束,行事小心翼翼,生怕得罪人。她入府那日老太君对她表示了怜惜和同情,她便时常往春晖阁跑,日日晨昏定省都不曾落下。给老太君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事事周到,很得老太君的欢心。
唐静闲温婉而笑,细声细气道:“静闲父母双亡无依无靠,幸得姨母和您收留,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只得在您跟前尽一尽孝,只望您不嫌弃我手脚粗笨就好。”
老太君拉着她的手坐下来,满面含笑。
“你的孝心,我都知道,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唐静闲腼腆又温柔的笑,十足的大家闺秀模样。
庄姨娘笑道:“我听说夫人正在忙着九姑娘的婚事,完了以后就该给表姑娘议亲了吧?表姑娘美丽温婉,知书达理,将来不知道谁有福气能娶表姑娘为妻。”
唐静闲一僵,适时的低下头去,满脸绯红,羞不自胜。
老太君含笑看着她,“下个月就十四了,是该议亲了。你姨母素来眼光极好,一定给你挑个良人佳婿。你虽非我陆家的女儿,但从陆家出嫁,没人敢让你受委屈。”
唐静闲将头埋得更低,脸色也更红,声音更小。
“老太君,您又拿我说笑。”
庄姨娘捂唇轻笑,“害羞什么?姑娘家长大了,都是要嫁人的,你几个表姐都是这么过来的。你平日里也别老是在屋子里呆着,多出去走走,结识些闺秀们。以后出嫁了,可都是要和她们打交道的。”
唐静闲捏着帕子,声音细细,“我初来京城,谁都不认识。我也想跟府里的姐姐妹妹们多学学,免得什么都不懂,日后出去闹了笑话。可姐妹们要么待嫁,要么就是课业多,我也不敢打扰。有几次去找表嫂,她也忙得很。”说到这,她顿了顿,语气里带上羡慕和钦佩,“我听说表嫂自己做生意,做出好些个新奇的吃食,京城人士都喜欢得不得了。最近又在忙着开分店,天天图纸账本堆了一摞一摞的,算盘打得比我在家时的账房娘子还熟练。表嫂真是能干,难怪表哥那么喜欢她。”
庄姨娘微微挑眉,隐晦的看了她一眼。
老太君未曾听出她话语里的机锋,笑着说道:“你表嫂天生一双巧手,脑子又聪明,什么稀奇古怪的吃食都能鼓捣出来。府里的孩子们,最是喜欢。不过她最近忙,促成和胡人那边的交易,她也是功臣之一。她开分店,也是为了民生,天天忙得脚不沾地的,哪有时间见客?你别去打扰她。如果在府里呆得闷,就让你姨母带你出去转转,参加几次诗会茶宴,就熟悉了。”
唐静闲点头称是。
又在这坐了会儿,唐静闲和庄姨娘便告辞离去。出门后,两人就要分道扬镳,庄姨娘却叫住了唐静闲。
“表姑娘。”
她含笑看着唐静闲,“九姑娘马上要出阁了,我别无长处,想给她做两件绣品做添妆。听说表姑娘女工极好,可否帮我看看?”
唐静闲怔了怔。
府里有绣娘,姑娘们也不乏擅长女工的,庄姨娘为何找她一个刚寄居府中不久的外人?她想起这两个月来听到的一些传言,庄姨娘虽是国公爷的妾室,却并不受宠,膝下又无儿女。不过是借了老夫人的光,得以在这府中有栖身之地罢了。不像主子,更似一个寄居在此的客人。
这么一想,唐静闲就明白了。兴许庄姨娘觉得自己和她同病相怜,所以有意示好。
她微微一笑,“庄姨谬赞了。来府上这么久,还未登门拜访过,是静闲失礼。若庄姨不弃,今日静闲便叨扰一回。”
庄姨娘笑着拉过她的手,放在手心里拍了拍。
“我一个人住着有时也寂寞,你肯来陪陪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哪有什么叨扰不叨扰的?走吧。”
“嗯。”
两人结伴而行,来到庄姨娘独居的小楼。
唐静闲从跨进院子后就发现了,庄姨娘住的这小楼,看着不大,布局却很是清雅精致,还有一个小回廊,廊下种了些花草,清风里散发出淡淡花香,沁人心脾。踏进屋子,里面一应摆设俱全,器皿用具比她屋子里的还好。这哪里是不受宠的妾室有的待遇?
“表姑娘,坐。”
庄姨娘招呼她坐下,又命人上了茶。茶是君山银针,泡茶的水是露水,茶香缭绕,清香扑鼻。
唐静闲目光掠过那一套琉璃茶盏,以及上好红木桌椅,背后墙上挂的那副山水画,乃前朝大儒名家所着,左下角还盖有私印。这样的画作,常人见都未必能见到,庄姨娘却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挂在厅堂中。
将她的神色尽收眼底,庄姨娘道:“表姑娘懂画?”
唐静闲收回目光,谦虚笑道:“并不精通,只是略懂。这山水画,山峰巍峨,直上云霄,海水绵淼,意境深远,笔锋扎实,应是名师所着。”
“表姑娘好眼光。”
庄姨娘笑着夸赞,“这是前朝鸿儒崔大师的亲笔画。夫人偶然所得,知我喜爱笔墨,差人送过来的。”
唐静闲面色微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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