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毒的妇人躺在床上,因为剧痛捂着肚子。地上有一堆污秽物,应是她吐出来的。旁边坐着个白胡子老者,看样子就是大夫了,他刚好把完脉,听闻萧时问话,脸色沉重道:“是砒霜。”
剧毒砒霜,无药可解。
萧时脸色沉了下来,眼中闪过阴霾之色。
季菀却早已大步走过去,仔细看了看那妇人的症状,然后道:“她服用的分量少,发作缓慢,还有救。”
白胡子大夫一愣,他行医这么多年,就没听说过砒霜有解的。
萧时也是一怔。
季菀已经开始吩咐,“去,取温水和盐来,多拿几个大碗,快。”
“是。”
掌柜的回神,立即去了。
季菀打开药箱,取出银针,先给那妇人止痛。
很快,温水和盐来了。
“把水倒在碗里,每个碗放一勺盐。曾婷,你过来帮我扶着她。”
曾婷忙扶着那妇人的背坐起来,季菀接过兑好的盐水,给那妇人一碗一碗的灌下去,边灌边吩咐,“拿一个盂盆来。”
盐水灌完了,季菀把食指和中指伸到那妇人嘴中和舌根,很快那妇人就开始呕吐。因为猝不及防,直接吐了季菀一身。
萧时立即上前一步,想要把她拉过来。
季菀头也没抬,“无妨。”
她扶着那妇人,看着盂盆里那些液体,直到颜色如水,才松了口气。
第159章 幕后之人
她看着重新躺回去,神色还有些苍白的妇人,道:“把她的丈夫请过来。”
早在出门的时候她就仔细问过,这妇人不是一个人来的,是夫妻两人。事发后那男人立即大喊大叫,闹得人尽皆知,口口声声说着要报案,但或许是有所顾忌,也只限于口头威胁罢了。大夫来后,他跟着上来,还在不断嚷嚷,影响大夫诊断。掌柜的没办法,只好让人把他拖到隔壁去,堵住嘴省得他再捣乱。
很快,人就请过来了。还没进屋就开始大喊,“你们这些仗势欺人的商家,不但下毒害我娘子,还要扣留我,我要报官…”
他忽然住了口,愣愣的看着屋子里的人。
萧时已问道:“你是何人?报上履历来。”
位高权重的国舅爷可不是一般人,十八岁入伍,打拼至今,什么人没见过?知道对方陷害必有所准备。这时候可不能势弱,先声夺人才能牢牢占定主动权。
那男子显然对他有所畏惧,气势弱了下去,下意识卑躬屈膝,“奴…草民姓孙,名全,家住…”
他一开口萧时和季菀就同时冷笑,未等他说完萧时便直接打断他,“谁指使你的?”
孙全怔愣,眼中慌乱一闪而过,随即抬头道:“大人这是何意?草民妻子在贵店吃火锅中毒,草民还未找县主要个说法,大人却先行问罪,难道我们这些升斗小民就命贱,活该任人欺凌吗?”
季菀笑了。
这还是个念过书的,看来不是一般的使役。
萧时也笑了,“你一进来要自称奴仆,未曾询问就知我身份,由此可见是哪家的使役,还是我常去的府邸,否则你不可能认识我。”
孙全脸色巨变,“草民只是普通百姓,岂会认识大人?众所周知,这店是季县主开的。季县主随母改嫁入萧府,您随县主而来,满身富贵,气度不俗,草民自能猜到大人的身份。您是国舅,我们这种低贱小民,平日里哪里能见到?草民不过摄于大人威严,一时胆怯,惊惧之下不知如何应对而已。”
不错,挺会随机应变。
季菀起身走过来,“你又没见过,怎知我是谁?”
孙全答得很快,“草民听说季县主美若天仙,见姑娘穿着不凡,再加上又是此店老板,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必是县主无疑了。”
季菀笑一笑,语气漫不经心。
“既早知这店是我开的,也知我身份,先前还吵嚷着报官,想来也是个不畏强权傲骨嶙峋之人。缘何一见我父亲,便又立即屈膝叩拜?莫非是心虚?”
“草民已说过,摄于国舅威严,心中惊惧所致。”
孙全强自镇定,应对之词也还算合理,却早已失了主动权。
萧时早已在心里给他的身份定了位,一边思索着自己去得次数多的府邸,一边想着到底是谁要针对继女,还想出这样阴损的法子,难道不怕萧家报复?
“你不说也没关系。偌大京城,一车一物在官府都有造册,除非是奴籍。你穿着不俗,若是奴籍,也该是家生子,要一辈子服役,根本没资格上官府报案。但你可以让你的主家给你讨公道。我看你言谈举止还是念过书的,看来在主家也不是个一般的粗使杂役。能冒险使出下毒的手段来陷害堂堂县主,看来你们夫妻二人是主家心腹。”
季菀两指捏着一根银簪,“这簪子是从你妻子头上取下来的,纯银的,簪头还镶嵌着这块玉虽只有拇指大小,却是上好的和田玉,价值不菲。上面有标记,是出自锦绣轩。锦绣轩的老板很是势力,从来只做官眷的生意,就算富商花重金,都买不到里面的东西。你们俩若只是平民,怎么会用得起这样昂贵的饰物?只有一个可能,是主人家赏的。”
孙全额头上早已冷汗涔涔,还未想好说辞,季菀又继续道:“这是属于内城,又在主街,周围住的大多是达官富贵人家,他们很少来吃火锅,所以来我店里用餐的基本都是普通百姓。自身未曾受到伤害,利益未曾受到损害之时,大部分人都会选择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也就是说,至少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去报案。你们夫妻两人一起用餐,却只有一人中毒,而另一人完好无损。如果是我们店里的菜或者是锅底有问题,你怎么可能没事?要知道,砒霜这种毒,不是人人都会解的…”
“砒霜?”
孙全脑子里早就一团乱麻,事情的发展已超出他的想象,这个小姑娘出乎意料的伶牙俐齿,而且他没想到国舅爷会这么维护这个继女,居然亲自来给她解围。还在想着该如何是好,猛然听见砒霜二字,立即瞪大眼睛。
“怎么会是砒霜,明明是——”
他当即住嘴,脸色却已巨变。
这表情已说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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