澡出来,在床边嗡嗡地吹头发的图南。他骨折还没完全长好,就大大咧咧地把固定给拆了,抬胳膊抬得嘶嘶地吸凉气。徐嵩沅看着扎眼,夺过吹风机,跪在床上给他吹头。
图南腾出手来打了个哈欠,“让他们放了风声出去,然后等人上钩。”他笑了笑,“就算他们不说,那人迟早也会知道。”
“你既然知道那人是谁,为什么不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徐嵩沅捋着图南头顶轻飘飘的发丝,感觉他像一只小狮子。
图南偏过头,躲开他的手,“我有别的打算。”
图南别的打算是什么呢。
当时的徐嵩沅只看到了对方蓬松的后脑勺,呼呼的暖风带着玫瑰油的气味扑到他脸上,他被所谓的世俗的安宁感烘得心旌摇曳,如行梦中。
这附近出来租房的大多是年轻的情侣,卧室里很懂地放了一张双人大床,徐嵩沅看了看,说:“我还是会寝室吧,明天来找你。”
图南说:“行。”
他们的相处模式在外人面前略有刻意表演成分,私底下面面相觑,立刻打回原形。
图南有很多个恋人,可是只有他一个朋友。他暂时还不想失去这个身份。
徐嵩沅刚进宿舍门,感觉气氛不对,冷气森森,他立刻被一群人飞扑了,他们寝室长对他就是一个背后送襟绞,“老实交代,白天跟你逛街的那个妞儿是谁?”
其余两个人明火执仗,俨然摆开了三堂会审的架势。他们这个学校阴盛阳衰,这个专业又尤甚,里面的学生全徒掷春心,憋得都快郁卒了,真不知道中了什么邪。
“本校的?外校的?好小子,老徐看不出你居然敢背着兄弟吃独食啊?”
“你们别瞎说……”徐嵩沅气喘吁吁地直起身子来,他想了想,说:“嗯,他是我女朋友。”
满室哗然,一顿好打。
第二天图南在他教学楼下对他sayhi更是让他怀疑自己昨晚被舍友下毒吃了毒蘑菇。图南迅速地习得了大学城附近女性风尚,穿着米色的呢子大衣,围着格子围巾,端着纸杯咖啡勾手要他过去。可他在女生中个头已算非常高挑,加上颇为美貌,完全达不到与环境融为一体的效果,反而像是乾隆皇帝下江南,炫耀声势得欲盖弥彰。
图南昂首阔步冲过来挽他的胳膊,他今天刻意穿了平底鞋,只比徐嵩沅矮几公分。“你们学校的食堂能付现金吗?”
徐嵩沅默默感受胳膊被挤压的痛苦和身后几个眼刀芒刺在背的紧张,道:“不能,但我有饭卡。”
图南道:“那你请我吃饭。”
他们平时出去吃饭,通常是图南掏钱,倒不是徐嵩沅小气,这人现在是大佬做派,你不让他掏他还要跟你拍桌子急眼。徐嵩沅请他,也就多年前那十块钱的晚饭。
“我下午想去自习,可能不能陪你玩,你无聊的话去找阿黄他们吧。”
图南想了想,“我也没什么事儿。”
上个学期得罪了老太太,她布置的小论文不敢敷衍了事,徐嵩沅带了几本文献去一楼没人用的阶梯教室。图南跟进来,左顾右盼。徐嵩沅回头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拉着他坐在了后排靠窗的位置,他平时自习常坐在这里,走动不影响人,光线充足,天气好的时候还可以晒到太阳。
图南挨着他坐下来,低头玩手机,玩了一会儿嫌没意思,下巴磕在桌子上闭目养神,突然歪着头看他,用气声说:“我发现还是学校的课桌最好睡觉。”
徐嵩沅笑笑,没说话。
他刚对着手机里的ppt照片记了几个重点,扭头看,图南已经睡着了,倒是很符合他昼伏夜出的习性。他轻轻用指尖摸了摸他额前的一缕头发,那不是图南真正的头发,硬而冷,有心机地折射着致的光环。
徐嵩沅心头一口热气,又腾腾地从毛孔里发散出来,倏忽变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