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妹妹,这是他唯一的妹妹。
洛继明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好几遍,才忍着把自家妹妹卖出去的冲动,把那小丫头打发走了。
不知何处的地方传来一阵穿云裂石的歌声,是男子高亢的嗓音,浑厚饱满,却又意外地壮怀激烈,直上九霄,估计是隔了水穿过来的原因,显出空茫和隐约的郁郁难为来。
唱至一半,忽有一缕萧声夹杂了进来,呜呜咽咽,继而一个清越的音色空灵响了起来,略细却非女子的柔媚,而是青年男子的清雅绿如竹,混合着前面男子的声音,一高一低,一雄浑一清越,令人瞬间悲不可溢,却又于其间生出超凡脱俗之感。
壮士将老,红颜枯骨,挑灯看剑,终生白发。
一曲终了,两岸寂静无言。
不仅是为了这歌声,也是为了这其中的意味。
不知过了多久,复又响起隐约争执的声音,继而有杯子打碎在地上的声音。
洛继平叹了口气,每每有这样的事情,总是要打碎什么东西才圆满似的,不过如今是他妹妹掌家,那姑娘这么能折腾,几个杯子估计也……没什么吧?
洛继平对上官继道:“走吧。”
上官继什么都没问,跟着洛继平走了一段路,只是周围的风景一时间都无人欣赏。
洛继平忽而问道:“你可知道那两个人是谁?”
上官继想了想,道:“两人的歌声高低间错,却又相辅相成,辰国能把歌曲唱得这样好的……其中一个可是最近很是有名的贤公子?”
“贤公子?庄贤?”洛继平当真是哭笑不得,上官继还穿着人家的衣服呢,连声音都听不出来,道:“庄贤太年轻了,而且也比不上他们,近二十年来,整个辰国都没人比得了这对兄弟,是吴端文和吴逸才两位先生。”
上官继为了自身的可持续发展恶补了不少知识,但是吴家两兄弟毕竟过去已久,他又不通风雅,懵得不能再懵,现下不敢卖弄,要为自己博一个笃诚的印象,诚恳道:“在下对此实在不通。”
他这样诚实倒是真的刷了一点洛继平的好感度,洛继平道:“吴家两位先生都是名噪一时的才子,只是为人过分笃诚,不容于世,才勉强在丞相府虚当了客卿之职,空怀了济世之心。”
上官继想起两人歌声中的抑郁难平,算是明白这两个人估计都是那种不满于当朝政治,自身又无法发挥所长,得到重用的那种文人,所以两人歌毕,才会引来那么大的争议。
事实上,吴端文和吴逸才就是洛风华第一次垂帘的时候,极力反对和西延交往的那两个人,两人最终在席上双双离开,后来听说辰国和西延通商的时候,两人领着一帮文人又很闹了一阵子,最终也没能改变什么不是不爱国,也不是为了博得名声而逢场作戏,而是一腔理想热血没有现实作为支撑,实在就是空中楼阁,比泡沫还泡沫的存在。
要不是这两人本身的影响力实在太大,又挂了丞相府客卿的名头,肯定有不少人都是希望他们死的这就是整个辰国的悲哀了。
上官继忽然道:“鄙人有点粗陋的见解。”
洛继平看着他,笑道:“在下洗耳恭听。”
上官继道:“大丈夫为国效力,想要济世救国,安能不入世?那两位先生既然怀有济世之心,就该上朝堂,做实事,而非寄情于诗歌中,委身于草野无闻间,继虽无大才,也不敢爱惜性命,想为国为己谋得一份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