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光华灿烂,是如今江南最时兴的样子,叫‘流金裙’,一层套一层,每一层只露出一掌宽的样子,尽可能展示最多的花样。这样的裙子做起来耗,但是华丽,江南大户人家的女眷都爱。
但是衣料之类的算什么,那双绣鞋才是真的晃花人眼。周围如何致的手艺都算不得什么,只是鞋头上各缀了一朵珠花。周围拿红宝石做了花瓣,中心是一颗黄豆大小有着淡淡光晕的珍珠别人家的小姐戴在头上最好的首饰,东家大小姐却拿来装饰了一双绣鞋!
不过想到东家的家底这又算得了什么,大小姐就是比如今还金贵十倍又算得了什么。况且不说家底,若是大小姐不配穿这样的鞋子,那世上也没人配穿这样的鞋子了。
“呵,苗掌柜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跪在家里了!这可不好,一个个眼不见?快快扶起来呀!”
一声轻笑,奇怪,不就是一声笑而已,但是由这个少女来,在听着的耳朵里就像一只蝴蝶,轻轻落下,又轻轻扇动翅膀。轻盈漂亮,倒是没办法追究其中的意思了。若是青年人听到了,只怕会想入非非,但是苗延龄也是五十岁上的人了,自然不会这样,反而一下子集中了神。
当即愧疚道:“大小姐别怪旁人,是我自己没脸起来!我这一回看走了眼,给东家损了一大笔银子,心里恨自己白长了一双眼睛,白经历了这许多东西,竟然跌了这样一个大跟头!”
大小姐又轻轻笑了一声,这才道:“本来我人小,不该说这话,但是东西真假既然是我看出来的,便失了辈分说一句。苗掌柜虽说是我家掌柜,但是兢兢业业近二十年了,真个似亲人一般,就是亲戚也不见得有这个情分。莫说如今只剩两幅画了,就是更麻烦的事儿,我和太太又何至于恼你?”
苗延龄哪里不知,道:“我晓得太太和大小姐都是高义,故意想叫我不知道。但是我既然听说了就不能当作没有的事儿,大小姐一定要让我描赔!”
“不妥!按着规矩来说,典当行里,走了眼就是走了眼,也是东家自己的事儿,从来没得供奉和掌柜描赔的道理。要是真的这般了,谁敢来我家做这个?要我说苗掌柜别再这般难受,您也不是故意的,吃一堑长一智,以后多学多看就是了!”
虽然年纪不大,但是这位大小姐说话也是极有气势的,原本只肯低头跪着的苗延龄听了这半是宽慰,半是责备的话,这时候才真敢抬头,由丫鬟扶了起来。
第2章
“美女妖且闲,采桑岐路间。柔条纷冉冉,落叶何翩翩,攘袖见素手,皎腕约金环。头上金爵钗,腰佩翠琅。明珠交玉体,珊瑚间木难。罗衣何飘飘,轻裾随风远。顾盼遗光,长啸气若兰。”
三国时候曹子建是一代文豪,写美人到了后人难及的地步。有一《美女篇》干脆以美女为题,其中种种描述到了让人倾倒的地步,只恨不得亲眼所见。
而苗延龄每回一见东家大小姐总会感叹一回:莫不是昭君复生,杨妃再世?以往说美人也不过就是外头说的厉害,其实也不过是凡俗女子。有时想起古人赞颂美人,也要怀疑一番,世上真有那样的女子?该不是文人墨客用其笔锋,行骗后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