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延不绝的山脉,一座座白色高塔指向天际。金黄色的原野上,树人将自己的足须拔起,慢悠悠地向前踏出一步……又一步……
一只树人发现了头顶上空盘旋的时空机,仰着头挥舞树须。很快,四周的树人都停了下来,扬起树冠,好奇地注视着空中的陌生来客,它们的树须像水母触须一般浮动。
树人们在交流,没有声音,树须舞动的轨迹就是他们的语言符号。
丁言的心沉了下去。它们甚至还没进化出发声器官。
又失败了。
这里也不是他的故乡。
他闭了闭眼,再睁开时,脸上没有一点点感情。没再看那些树人们一眼,他调转时空机,重新投入虫洞。
一次。
又一次。
再一次……
是哪位哲人说过,这世上有两种绝望,一种是“不可能”,另一种是“有无限可能”。
无限可能。海底捞针。
时空机的航行记录仪里,记载着他的每一次失败。每一次飞船停靠向新的时空,他都要与虚空中的魔鬼决斗。反复体验冰冷与绝望。
明明他有着全宇宙最智慧的大脑,他知道在那个正确的世界里,从星球诞生到世界末日会发生的一切,在那里,他将是空前绝后的先知,他会成为史无前例的大赢家……前提是他回得到那个世界。
他像一个被困在沙漠的旅人,徒劳地知道海底大秘宝的所在,却永远只能在干渴和炙热中彷徨。
好疲惫。连吸气都感到厌烦。
但他不能停下。这里就是他的战场。没有退路的战场。
最可怕的是燃料库存越来越少。或许只够他再进行一次时空穿越。
【你知道‘平行宇宙’已被证明是真实存在的】
【也许直到时空机的燃料耗尽,你都找不到你想要那个的时空。】
那场深夜里的对话,越来越频繁地闪现在他的脑海里。似一个惨白的预言。
他又想起曾经有那么几次,自己离梦想那么近……对,在第五个世界里,一间破败的木屋内,他终于找到了她,小小的她。他将她搂在怀里,嗅到她脖颈里的奶香,握住她温软的、肉嘟嘟的小手。
那个瞬间,他发誓要亲手将自己的新娘抚养长大。没错,这听起来很像一个变态恋|童|癖的发言,但他已经顾不了这么多了。女婴眼里的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似的哭泣。
他做出了与所有人为敌也要得到她的觉悟,但上天却恶劣地告诉他休想它让年幼的温小良死于药物过敏。
在那个小小的身体冒出无数红疹之前,丁言从不知道温小良竟然对青霉素过敏。无论是“陆筱良”还是“温小良”,她们都对青霉素抗性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