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步,却见楼梯的背面跺出一个人来。那人大约也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人,所以也是一惊,待看清了简行,又猴子一般的撺掇起来。
“hi,jane!”
居然是强尼…..
此时简行再想装作没看见也来不及了,只好勉强地扯了一个笑。
于是强尼开始一如既往地滔滔不绝起来“jane,昨天我怎么没看到你?吃过早饭了吗?没吃的话可以去一层的大厅,那边有自助早餐,不过基本都是西式的,意面和饭的味道都很不错……”
简行赶紧的伸手叫停“我用过了,谢谢!”再不制止他,怕是他要把下面的所有餐点都详尽的列一遍。
“是客房服务吗?客房餐也很不错,是要的中式的吗?这里的大厨哪国的菜都会做呢……”
简行放弃的转移话题,因为他发现无论他把话题转移到哪里,强尼都有本事将这个话题无限扩展,并且即使他不提出话题,强尼也能自己制造话题。可以说,这也是一种才能吗?
他干脆不说话,默默前行。令他无语的是,强尼如同强力胶一般自发自觉地粘了上来,丝毫对他的脸色无知无觉。
简行路过楼梯,他会说,沃特森家的这艘游轮总价大约有2亿美金,共分为七层……简行向气窗外面看了一眼,他会说,今天的天气很好,天气预报说至少三天内都是晴天…..简行停一下,他会问,你是不是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3层和4层都有活动室,里面有很多室内项目可供选择……
简行被他气得头晕眼花,无意识地直直走到了这一层的尽头,尽头有一扇敞开的大门,白天和暖的海风从门外吹了进来,简行不由自主地迈步出去。外面是个宽阔的平台,有一个不大不小的游泳池,在游泳池边零星地站着不少人。其中有很多穿着比基尼的漂亮女郎,她们注意到了简行和强尼的出现,偶尔窃窃私语一番,笑成一团。
简行也不介怀,他走到船头。
纯白色的海鸟在头顶上低空飞行着,发出嘹亮的叫声,有胆大的,甚至栖息在了甲板上,然而一旦有人靠近,又飞回了空中。
简行突发奇想,这些海鸟是不是也和人类一样,心里期待着与人的接触,然而一旦接近,却又胆怯逃窜。
天空是空灵的浅蓝,海水是深沉的碧蓝,海风抚摸着发丝,撩动着衣衫。因为靠近船的地方有很多的鱼,偶尔还会有海豚在周围跃出海面。
阳光炙热,照在人身上叫人昏昏欲睡,简行突然觉得,如果着只是一段单纯的旅程,似乎也不错。
等简行想起来的时候,强尼已经不在他身边了,在他右手边隔了一米之遥的地方站着一个金发碧眼的陌生男人,男人默默地望着海面,他一手夹着香烟,在薄薄的烟雾后面看不清他的表情。然而不知道为什么,简行觉得他是悲伤的,那是一种似曾相识地悲伤。
“我有这么好看?”男人没有转头,然而简行知道他是在和自己说话。
原来他刚才竟然一直盯着别人看了好一会。
“不。”他下意识地否定。
“那你为什么一直看着我?”男人转过头来,笑着,充满自信飞扬跋扈的那种笑,仿佛刚才简行的感觉只是一种幻觉。从正常向的角度来看,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有魅力的男人,金发,碧眼,天然眼影,不过,那是正常角度,而简行,明显不正常。
“不知道。”是真的不知道,这绝对不是他喜欢的类型,既不是美孩童,美少年,也不是柳那样的美人,也许仅仅是因为,他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和自己一样寂寞。是啊,最近一直在外面奔波着,他已经忘记了,自己原来是那么的寂寞。
男人却点了点头问:“你知道我是谁吗?”
简行摇头,他确定他之前从未见过这个男人。难道他很有名?难道是某当红明星?
男人似乎也不需要他的回答,而是说:“可是我知道你,简行”他准确地叫出了简行的名字,发音标准。简行这才意识到,男人从一开始就是在用英文和自己交谈,而在这个地方,初次见面的,无论是谁都会先说意大利语才对。
“你……”男人伸出一只手,却被另一只手抓住了手腕,不是简行的手。
男人和简行一齐转头,看到了不知何时来到两人中间的左岩。
男人随手将烟蒂丢入了大海,看得简行在心底暗骂污染。另一只手用力一甩,摆脱了左岩的约束。
“沃特森先生,会议在下午两点召开。”左岩淡淡地说,不带起伏的语调,只是单纯的陈述。
梅尔.沃特森眯起眼睛:“能让左先生来跑这趟腿还真是荣幸。”语调讽刺。
左岩不搭他的话,只是笑着,两人对视了一会,沃特森突然将视线投向左岩的身后,然后又看了简行一眼,转身离去。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简行觉得沃特森最后的那一眼中带着深深的怨恨。
而和离去的梅尔擦肩而过的而来的男人却是柳。原来刚才沃特森向后看到的是柳。
“没事吧?”柳这句话是对着简行说的。
简行点头,却是一头的雾水。
左岩看着他,更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良久,才无奈道:“朱利斯顿家的小家伙没告诉你不要到处乱跑吗?”
简行翻了翻白眼:“我又不是小孩子。”
“是啊,你比小孩子可会闹事多了。”左岩宠溺地摸了他的脑袋,后者丝毫没有察觉,白白给他占了便宜去。简行正全神贯注地思考着别的问题呢。
“你们聊,我先走了。”柳摆了摆手转身离开。
左岩对着他的背影说了声谢谢。
“到底怎么回事?刚才那个男人是谁?”
左岩深深地叹了口气:“其实我不想让你知道,但是即使我不告诉你,你迟早还是会知道的。梅尔.沃特森,这艘船的主人,沃特森家的家长,也是,杀死银蛇的人。”说到银蛇的时候,他的心内是万般的不愿,那是他心里一个永远也消不去的结。
第一次见面,他拆了自己诊疗室的桌子,第二次,他用银色的枪指着自己的脑袋。
这绝对算不上是愉快的相识过程。
然而他问他,你不寂寞吗?
他们问了同样的问题,对于简行来说,yake曾经是他的天空,而关礼晏,却什么也不是。
既非情人,也说不上是友人,勉强来说的话仅仅算得上是,病人的亲属?
银蛇(silversnake)是他的代号,关礼晏是他的本名,名叫关礼晏的男人是一个杀手。
一切就是这么简单。
寂寞啊,寂寞又能怎么样呢?就只是寂寞,而已。
杀手过了一段不属于杀手的生活,最终又回去了他自己的世界,杀人,然后被杀,这世界有时候公平的叫人难以置信。
“真的死了?”
简行从来没有深究过这个问题,他只是问问,而答案,也许对他并不如表面上看的那么重要。
“我不能很肯定的说,也许沃特森本人更加清楚,是他打捞了那片海域。”虽然,他和柳放在沃特森家的卧底都回报说,一无所获。
简行点了点头,突然问:“有烟吗?”
左岩犹豫了一下,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简行不认识那个牌子,他向来对烟没什么研究,从少年应有的叛逆时期起,他就对此无甚兴趣,这样说来,他的少年时期还真是乏味得可以,不,应该这样说,他本身就是一个乏味的人。不过左岩会随身带的,必定是好烟。左岩抽出一支点上,递给简行。
简行接过来,迟疑了一下,终于还是慢慢地送到口中,他照着以前看过别人抽烟的样子吸了一口,立即被呛得差点背过气去。猛咳了好半天才缓和过来,连眼泪都掉了出来。
他将手指伸到镜片的背后,刮去那滴泪水,又看了一眼手中的烟,反手丢入海中。然后就趴在栏杆上不动了,看着那点明明灭灭的火星在空中划出一道扭曲的轨道,最终落入海浪之中,一个翻滚,浮了上来,片刻之后,又沉下去,如此数次,终于不见了踪迹。
“你在想什么?”他忽然转头问左岩。
他很少这样主动和左岩说话,简直让人有点受宠若惊。
左岩愣了一下之后答道:“我在想,你在想什么。”
“然后呢?得出什么结论没有?”
左岩摇头“结论就是,我永远不会知道你在想什么,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
他的话说得暧昧,然而简行竟然没有特别介意,只是点了点头,将视线重新投向大海。
沉默了一会,左岩突然问:“如果,银蛇回来的话,你会和他在一起吗?”
简行转头看他,然后淡淡地说:“我的生命里没有如果,这个问题,只有在他活着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才会去思考。”
听到这样的答案,左岩一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情绪,唯一可以确定的是,那绝对不是喜悦。
简行太过理智,再多的热情也会被他冻成一片冰土。
他接着又说,语调诚恳:“我说过,我们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左岩,我的未来没有你。”
这一次,左岩觉得自己是连生气的力气也没有了,他只想笑,因为他真的觉得好笑,然后他真的笑着,他说:“你刚刚还说,你的生命里没有如果,未来难道不是一种假设?”
“但是你在我的面前,所以我能看到。”简行说这话的时候表情认真,丝毫不像是在开玩笑。
左岩突然伸手,摘掉他的金丝眼镜,带点无赖的语气说:“你什么也看不到,你看错了。”
简行没做回应,直直地看着他,这样对视了良久,左岩终于灰心,他将眼镜慎重其事地架回简行的鼻梁上说:“为什么每一次,当我感觉离你很近的时候,你都要一把将我推得更远?简行,你究竟在害怕什么?”
简行低头扶了扶眼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