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道宗九境。
佛宗九境为空明境,初窥境,见佛境,心劫境,佛心境,涅槃境,金身境,化佛境,真佛境。
此为佛宗九境。
可天渊江湖仅仅只流传着这样境界的传说,却从来没有见过任何一个道宗门人与佛宗门人论境。
久而久之,便没有人再把这件事当真。
至于最后一个,那便是魅血阁。
也是唯一一个不在天渊五域之中,却有其传说的门派,魅血阁的门派位置在混虚之地的最深处。
常年迷雾弥漫,土地皆是寸草不生。
魅血阁的第一境为开魔境,后为魔婴境,魔婴境便是魔劫境,魔劫境后方才有心魔境,心魔境后须离魔,乃成离魔境,离魔之后才可坠入魔渊,成就魔渊境,魔渊境出后便是真魔境,真魔境后便是天魔境,最后一境便是那魔神境。
关于魅血阁的传言很多。
不止在天渊五域之中,就连方外之地与混虚之地都广为流传关于魅血阁的传言,魅音环环耳,魔心渐生,血蒙双眼,可入魅血阁。
除了这些,混虚之地却特殊有一地。
此地名为瑾,受天渊皇室所封,可为藩国。
瑾国仅有三十六城,却亦有三十六座学宫,其中最大的学宫便是瑾地都城中的稷下学宫。
善养浩然之气。
别看瑾国书生居多,但封禁魅血阁的四禁之一的天火岭便由这些学宫学士来看管。
而且瑾国除了学宫多,医士也多,三十六城中又有十二城皆有医馆医士,就连瑾国王君的御用太医都时常行走城坊市间,为平民所医治难疾。
不求道,不信佛。
只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城其意。
故而瑾国不仅在混虚之地别树一帜,同时也吸引着方外之地与天渊五域一些书生医士跋山涉水,翻山越岭前往混虚之地,来到瑾国。
浩然之气,至大至刚,以直养而无害,则塞于天地之间。
但没有人知道混虚之地有多大。
也没有人知道混虚之地里面到底有什么东西。
...
“羽风山本就是我所守护之地,我想去哪就去哪,与你这小辈没有半点干系,你也无资格。”
白猿抬手欲拍起这个对自己言语不敬的年轻白衣男子,但看到这个年轻白衣男子清澈眼眸中的伤痕犹豫了一下,如小山丘一般的巨掌停滞在半空中。
白猿低吼一声发泄着不满。
一道伛偻的身影从众人身后密林中缓缓走了出来,这道伛偻的身影手上还提着一个人。
“王千喜?”
苏浅眉头一皱,从密林中走出的这人脸黄肌瘦,背后却背着一柄与他身材极为不符的大弓,他手上提着的那个少年显然就是与他一同进入密林的王千喜,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昏了过去。
“张师伯。”
叶琅低头道。
是苏浅倒是第一次看到叶琅对一个人低头,不由得又多看了几眼这个面黄肌瘦并不出彩的中年男子,谁知那中年男子忽然侧目,眸含精光刺的苏浅双眸有些生疼。
“你,好自为之。”
中年男子平静说道,身形一闪,便原地携着王千喜消失不见,独留一头雾水的苏浅。
白衣少女若有所思抬头看着苏浅,又抬头望着山顶,似乎明白了怎么回事。
“师兄,这两人颇为奇怪。”
羽风山内,群峰之中,庭院之上。
老人手指轻点另两枚铜镜,两枚铜镜中的人影逐渐放大,正是苏无与白衣少女二人。
接着铜镜中的场景逐渐后退,回溯到两人刚入幻林的时候,白衣少女刚抬起腿,铜镜中的画面便定格住。
“这少女的脚足悬空,且心幻林之中幻化的妖魅对她不起任何作用,由她心中幻化的心魅也没有变化出来,看来她的白蛟之心已经被人教导过。”
老人指尖连点,白衣少女所在的那枚铜镜又接着衍生几枚小铜镜,小铜镜内显现的正是心幻林中的场景。
“其实还有一种可能。”
中年男子站在庭院之中,聆听着长须老人所言,又望了几眼悬在头顶的铜镜说道。
“师兄请讲。”
长须老人拱手侧听说道。
“这瑚魅树坏了。”
中年男子缓缓说道。
长须老人一愣,面色浮现一丝犹豫道:“这观天镜,风月轩,心幻林,除了毅离墙都是从灵宝宗买来的,其他三物都正常,为何独独这心幻林中的瑚魅树坏了?”
中年男子一直负在背后的手抬起,指着头顶的铜镜,只见浮现苏浅画面的铜镜分出几道小铜镜,铜镜之中显现的也是心幻林的场景,其中有一枚铜镜浮现的是风月轩竹屋。
“你瞧得出这人可有什么不对劲?”
长须老人听到中年男子的询问,目光放在刚才分离的铜镜之中,眉间紧锁,铜镜中的画面不断前进后退,最终轻嘶一声道:“这人哪里都不对,却又哪里都对。”
“何解?”
中年男子嘴角浮现一丝笑意反问道。
“他步入心幻林中,妖魅杂生,心念显行,瑚魅树亦幻化出他的心魅,这一切都是正常的。不正常的是,他对于妖魅视若无物,而瑚魅树显化的心念却是一团迷雾,这乃我羿慑门立宗,用这瑚魅树以来便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情。并且他进入风月轩之时,美色无动于衷,财宝无动于衷,法宝秘籍亦无动于衷,就像是一个清心寡欲的道士与一心敲钟念佛的和尚一般。七情与六欲,我在他身上不见半分有。”长须老人抚须摇头道,随即指尖对着虚空一点。
铜镜一现,镜中浮出风月轩。
此时风月轩中浮现一道道旖旎之景,而旖旎之景的主人却是那王千喜。
“相反这个少年倒是正常许多,心有恐惧,眼含贪婪,见欲忘事,像是元初上大部分人一样,但不知为什么张师弟却选择了这个普通却又不能再普通的少年,没有天赋悟性也就罢了,连基本的毅力恒心都不曾在他身上有半点体现。实属让我有点疑惑,或许这个少年还有我不曾注意到的地方?”
“师弟你想的太多了,瑚魅树坏了,这三个人也不过只是寻山拜门之人罢了,。”
中年男子朗声笑道,一挥手浮在庭院半空的铜镜全而消散,再一瞬间来到了长须老者身边,不知中年男子附在长须老者耳畔说了些什么。只见长须老者面色忽然凝重,双手结印将这座庭院纳入一道金色的光圈内。
许久,金色光圈才缓缓消散。
庭院内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白衣少女望向山顶的目光收回来,转头却发现苏无与叶琅正直愣愣盯着自己,不由得心中一惊。
莫不成我有什么异状被他们发现不成?
正当白衣少女想入非非的时候,突然鼻尖涌来一股腥臭之气,白衣少女下意识瞳眸瞬间变成竖瞳,眼角寒霜之气蔓延。
“臭猴子!离我远点!”
好在即将失控的一瞬间,白衣少女还是控制住了自己,一手将这只白猿甩飞了出去。
错愕。
凡事在场脸上的神情皆是错愕。
要知道这白猿可不是那种几丈高的白猿,而是真正的身比半山高,手若山丘宽的白猿奇兽。
竟然被一个小姑娘单手甩飞了出去?!
叶琅不禁思忖该不该用万清瞳看一看这个白衣少女的身份,。
“好你个小姑娘趁我不注意竟然偷下黑手!”
一道黑影铺天盖日从天空跃过来,在即将把苏浅三人压成肉饼的时候,却硬生生在半空停住,坠落在离苏浅不远的地方,
“自己软弱无力倒还怪起…人起来了?!”
白衣少女抬眸叉腰,得意昂起小脑袋,格外瞧不起这只白猿。
输就是输,赢就是赢,哪来这么多借口。
“嘿,小姑娘还真当我教训不了你不成?”
刚落地的白猿瞧着白衣少女叉腰模样,不由得气笑了起来,刚才只不过一时走神便被她丢了出去,连力气都没有用几分。
只见白猿手指虚弹,一道耀眼的白光从他手中激射而出,射在白衣少女身上,将白衣少女轰进密林之中,不知轰断了多少根树木。
叶琅神情一变,余光望向苏浅那边,见苏浅的脸色仍然是一片茫然震惊,叶琅这才舒了口气。
“庚金之体?你这女娃娃怎么有了白蛟之心,还会是庚金之体?!”
黄尘漫天,树木坍塌,银发男子眉头一挑,原地留下一道极深的劣痕,人已经来到白衣少女身边。
黄尘掩盖之下,白衣少女竖瞳冰冷而立,脸颊上覆盖着片片冰冷厚重的鳞片,寒霜附在白衣少女周遭地面,草木皆凝结成霜。
“臭猴子以后有你好受的。”
白衣少女调整了一下心态,指尖连点几下胸口,一阵金光萦绕在白衣少女的身躯上,接着嘴角溢出猩红的鲜血,抬眸之时白猿蹦到了刚好来到了白衣少女伊魅身边。
白猿一脸不可思议望着被自己轰趴下的白衣少女,还有萦绕在白衣少女身上的金光。白猿为了印证心中猜想,抬起手慢慢靠近白衣少女。
白衣少女的眼神冰冷望着白猿靠得越来越近的毛手,就在白衣少女即将要发难的时候,白猿的手指离白衣少女身躯仅一寸的时候停了下来。
白猿两只巨大的白猿指,已经能感受着指尖传来的阵阵刺痛感觉,银发男子才敢肯定这的确是庚金之气。
只是……
庚金带煞,刚健为最,极少出现在女子身上,怎么现在一个女娃娃倒出现了这种体质?
白猿不再多迟疑,高大身躯重新立于地面,单手高高抬起,似乎在举天。
虚空泛起一道道涟漪,波纹四散,虚空就像是出现一个硕大的破洞,日月星辰临天,夜幕星河遥挂。
然后白猿用小拇指将白衣少女挂在手上,纵身一跃便跳出了这片天地之间。
随着白猿不见,这片天地逐渐的消散,随着月光渐渐倾斜,叶琅与苏浅二人这才真正的算是出来了。
“羽风宝鉴,是让灵宝宗的人来这里以白猿山魄为灵,再以几件玄兵为眼,制作的宝鉴,欢迎来到羿慑门。”
叶琅侧身对着脸上浮现愣然的苏浅说道。
漫天星辰之下,群峰闪烁着奇光,夜幕遥挂的星河更是隐约能看见有人影。
群峰若星。
这些高耸的山峰,就像是夜幕上挂着的璀璨星辰,每一座都散发着让人侧目的光芒。
有人行走在山峰之间,有人顿足在夜幕之中,群光飞舞,星光缭绕。
“叶师兄。”
一声恭敬的声音打断了苏浅仰头的瑕思。
山脚下有一条蜿蜒向上的道路,左右两侧各立一位身穿与叶琅同样青蓝长袍的弟子,背上背着长弓。
与叶琅不同的是,他们背上还有箭袋,箭袋之中有几支泛着乌黑光泽锋利的箭矢,腰间还悬挂着一柄精美短小的匕首。
“他虽也过了羽风宝鉴,但是不能与叶师兄一起去震天峰,须先前往龙舌峰,根据自身体质,天赋,根骨,再看各峰长老们是否将他收为峰下,有了宗门身份,放可才能在门内行走。”
左侧那名青蓝长袍弟子娓娓道来,丝毫没有因面前的人是掌门亲传弟子便有半分语怯。
“好。”
叶琅平静点了点头,看了一眼苏无,便踏步离去,身如箭矢,一步百米,不见踪迹。
“叶师兄这好像是快要到武宗境了?!”
右侧那名青蓝长袍男子有些激动,摇晃着另一人的肩膀说道。
“叶师兄这天赋…果然无人能及,他应是门内千年以来最快入武宗境的人了吧。”
左侧青蓝长袍男子脸上浮现一丝敬佩与无奈,这样的人真是让人绝望。
“贺晓,你马上就武士境了吧?很快也不用跟我一起守山门了,若我在十八岁前还没突破武士境,恐怕也要被驱逐去外门了。”
被叫做贺晓的男子点了点头,随后宽慰道:“陈思,破境这一事本就急不来,你如今离十八一限还有三年,三年接受试炼,试炼若不过,也须被留在龙舌峰,三年再不过,才会被驱逐回外门。而且只要不流放于海外,并无太大事。”
贺晓与陈思两人聊的倒是欢快,反倒是把苏浅搁在一旁晾了许久。
苏浅倒是丝毫不介意,继续仰头观望着刚才未看完的星辰群峰,不知为何脑海中忽然浮现一句话。
眼为日月,发为星辰,头为昆崙。
这句话来的蹊跷,去的也蹊跷。
未等苏浅深思,这句话便从他脑海中消散,再也思索不出任何痕迹,以至于苏浅原地埋头苦思许久。
贺晓在与陈思交谈的时候,余光一直注意苏浅,本想着苏浅会有不耐烦,或者拂袖而去,又或者强闯山门的举动,谁曾想他就仰头看了一会天空,又低头一直看着地面,不知在做些什么,连上前询问的举动都不见半分。
“贺晓,我们还晾着他吗?龙舌峰那边听说还有长老在等着。”
陈思眨了眨眼,声音瞬间小了几分对着贺晓说道。
他二人自然不会无缘无故便将苏浅平白晾在此处许久,毕竟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今日也只是初见。
奈何震天峰的聂师兄过来了叮嘱了几句,刚才又见同峰的叶师兄也并未对这人露出什么好感,于是他二人本着不得罪的人的想法,硬生生晾了苏浅半个时辰。
“差不多了,等他走过去也会耽误时辰,那边自会有龙舌峰的长老惩戒他。”
贺晓回应道,接着与陈思两人便让开了身子,示意苏浅可以上山了,其实贺晓还留了一个心眼,若苏浅体质根骨颇好,还是能勉强赶到龙舌峰。
没想到埋头的苏浅却还是低头站在原地,丝毫没有看到贺晓与陈思的动作,也没有半分紧迫感。。
贺晓有些哭笑不得。
这个人究竟是来干嘛的?不是入门为徒的吗?
只是他没想到他二人的喧杂议论声并没有提醒到苏浅,反而苏浅渐渐地有些困了,眼皮止不住的上下打架,最终还是没有抵挡住这股睡意。
潺潺流动的溪水带动着一叶扁舟。
“老先生,这是哪里?”
眉清目秀,麻色衣衫的少年苏浅静静看着面前的老人说道。
苏浅面前两鬓微白的老人微微一笑不做言语,手指轻指一块黑子凭空出现在棋盘之中。
“喝茶。”
苏浅举起面前的茶杯一饮而尽。
老人双目慈祥的盯着棋盘,仿佛满棋的黑子之中另有其人执白子对弈。
“已死之人还在乎关这几天?”
不知从哪冒出两青衣稚童,一人手里端着引人注目的紫金壶,一人嘴里嘟囔语道。
那端着紫金壶,扎着两条辫子双眼清澈明亮的稚童连忙小声道:“噤声,噤声。”
另一个面貌虽清秀但眼角之间带着戾气的稚童撇撇嘴没有继续说话,恭顺着低着头将未喝完的茶水不知倒往何处,端着紫金壶的稚童唯唯诺诺的将茶水续上。
苏浅下意识的想接过茶水,却突然眼前一花,茶杯已经到了木桌之上,少年苏浅叹口气转过头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流与对岸绿荫葱葱的绿树,猛的往茶杯上一抓!
终归苏浅还是有些脾气。
只是又抓到了一团空气。
茶杯还是在桌上,而自己的手也在茶杯之上。
双目清澈的稚童想轻轻开口,却又闭嘴不言。
眼角戾气的稚童嘴角上扬,面带讥讽。
老先生依旧盯着棋盘不语。
太阳已经当空照,对岸的柳树也有些垂怏,而这艘木舟却不知顺着溪流要去往何方。少年苏浅见面前三人无动于衷,索性直接趴在木舟之上眯着眼望着太阳,也许是阳光过于温暖,也许春风让人迷醉,少年苏浅渐渐睡意朦胧,坚持片刻便睡着了。
老先生微微抬头,目光放向远方。
随着一道七彩虹光一掠而过。
场景再回到了之前。
苏浅像一个局外人默默看着。
潺潺流动的溪流,一叶扁舟飘荡在溪流之上。
直到一声鹤鸣,一道波纹,一只白鹤,一篇书信从空中飘落到一叶扁舟,一桌棋盘之上。
溪水漂流不定,岸上白雪宛如白玉。
....
“已经坚持不住了吗?”
思绪飘忽的苏浅指尖渗出几滴血珠,疼痛刺醒他有些迷糊的大脑,感受着体内逐渐枯竭的气息,轻叹一声。
身形一晃,在这黝黑的通道中,只留下残影与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