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逃了出去,你认为她会轻易放过陆家吗?”
“也许你真逃走了,她也就罢手了。千里迢迢去江南再把你抓回来,也没这个必要。”
“我原先也这么以为。可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才知道,没有一个公主会咽的下这口气。”陆诚颜叹了口气。
“没想到,你入宫不久,倒是懂得了很多。尤其是,揣摩人心。”浮生眼里闪过一丝赞赏。
“这不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么。我每日都要想着如何与她周旋,还能不去猜测她的心意吗。”陆诚颜揉揉额头,这个千城公主真是个让人头疼的主。
“行了,你的心思我知道了。传话的事我自会处理。既然你知道千城公主对你不是一般的心思,自己也要多小心。日后多来走动,有事就告诉我。”浮生见时辰不早,再聊下去,怕是会遇上长公主。
“那就靠你了。如今这宫里,我就只信得过你。”陆诚颜作揖,转身离开。
浮生拾了茶盏,转过身看到刚才被自己反扣在桌面的书,又想起刚才与陆诚颜的一番对话,心中没来由的一阵烦闷。陆诚颜无心的一句话,倒是提醒了她。
无论是怎样的挑衅与挫败,任何一个皇家公主都不会咽的下这口气。
这便是皇家威严,这便是天威不可冒犯。
浮生一个人又坐回刚才的位置,只不过面前的书没心思再去碰。她有些慵懒地靠着椅背,目光却有些放空。一转眼,入宫也有几个月了,除了与沈暮歌的距离近了,见到的次数多了,其他的,毫无进展。原本设想好的报仇计划也没有了头绪。浮生心底有个隐隐的念头在萌芽,却又一次次地被她强压下去。她对沈暮歌的感情,从山崖坠下时便起了复杂的变化,从极度的爱恋迅速转变成忿恨,恨自己的一腔真情被弃如敝履,更恨沈暮歌竟然狠得下心亲手杀自己。
嘴角忍不住地勾起一丝冷笑,直到现在,那一幕仍是她不愿意回忆起的,每每想起,都会让她寒了心,伤了身,仿佛那时齐发的利箭射穿的不是自己的身体,而是自己那颗满是爱意的真心。她是带着恨意而来的,可她如今却迟迟没有为这段仇恨做个了断。此前,她想要对沈暮歌下手,却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可如今,凭借她的身手,若是不考虑全身而退,抱着同归于尽之心出手的话,世间早已没有了长公主。
那么,自己究竟在等什么呢?浮生不愿意去想这个问题,因为她设想过很多回,却始终没有答案。而随着与沈暮歌见面次数的渐渐增多,她的恨意中又生出了另一种新的情愫,这让她感到慌乱。
思绪就这样一下子被打散,撕扯着发散到不着边的领域,浮生想得有些困倦,拧着眉索性将头也靠在了椅背上。这般坐姿,在宫中极为罕见,倒是有些江湖习性。
而这一幕,便毫无保留地落入了长公主的眼里。
沈暮歌因着宿醉,整日都有些昏沉乏力,总觉得有一团不知名的情绪在身体里乱涌,扰得她坐立不安。强撑着将加急的奏折处理完,便提早离开了御书房。去父皇处回话时也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好在父皇的身体还虚弱着,注意力也只够集中在政务上。
沈暮歌低沉的声音倒也无法引起皇帝的注意。
游魂般地走着,沈暮歌的额头仍能感觉到跳动的痛疼,虽不至令她眩晕,却让她更加烦乱。不知道为何,她的脑海中一直在回转着浮生的脸,浮生的眼睛,还有昨夜里,浮生饮酒时望向自己的眼神。
这才一日不见,她,便有些想要见浮生了。这个念头涌上来,让沈暮歌不由得停下了脚步。身边的随从并不知长公主的心中百转千回,只当她身子不适,走不得。便上前小声请示,是否让轿子上来伺候。
“不必。”沈暮歌果断挥手。
缓步向前走去,也许,本宫只是需要些时间,好好静一静。
沈暮歌在回程路上暗下决心,暂时不再见浮生,让她好好梳理自己的情绪。可这个决定在见到雨燕后就立刻被推翻。她才抿下第一口茶,雨燕便汇报起来:“长公主,今日里千城公主身边的小陆子过来说是要向浮生学些规矩。”
眼未抬,沈暮歌手里的茶盏稳如磐石。
只是缓缓开口:“谁领着过来的?”
“是秋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