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走了的时候,正脱掉袜子用热水袋暖着脚丫,还接了一句:“你干啥去?”
胡唯站在窗前,没转身。“去西南,去喀城。”
二丫没转过来这个弯儿,愣头愣脑的问:“去旅游啊?”
她以为他在学校结业了,压力太大,想去放松一下。
一句话给小胡爷都逗笑了,他低了低眉,那几个字怎么也不忍心说出来。默了一瞬,他说
“去工作。”
“临时发生变动,需要去林省的一个师驻地,在高原边防线上。”
热水袋敷着冰凉的脚丫,在外头玩的时间太长,都没知觉了。
她问:“去多长时间呢?”
“不知道。”胡唯转过身来,镇静地注视着她。“时间很长,有可能是三年五年,也可能是十年八年,或者”
下半辈子都在那儿了,直到他四十岁,五十岁,转业了,退休了,都在那儿了。
二丫的眉毛倏地竖起来,像是忽然受惊了的小动物,浑身的毛都炸起来。
她一动不动地看着你,没恼怒,没悲伤,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你。
那是一个十分抗拒的表情。
“为什么……不是,不是说好了在虬城吗,卫蕤都跟我说了,说你调到虬城来,毕业了就去的。”
“是,之前是这样。”胡唯走过来,二丫的表情让他有点慌张。他尽力稳着声音,安抚她。“但是喀城缺人,临时抽调决定的。”
“为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别人?”
“也有别人,不是我自己,还有人和我一起。”
二丫又犯了老毛病,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害怕的,像她姥姥走的那天,开始发抖,浑身抽搐。
胡唯吓得后脊梁一下冒了汗,手用力掰住她的脸不让她哆嗦,提高了声音叫她:“杜豌?杜豌?”
二丫挣开他的手,她是不觉得自己在抖的。
“你别碰我。”
小胡爷倏地松了劲儿,那只粗粝、有着浅淡伤疤的手,就那么僵在空中。
良久,他镇定把手垂在膝上。
二丫渐渐止住了抖。
“那我怎么办呢?”
那她怎么办呢,他去虬城,她也跟着来了,她以为能就此安稳下来,她才考了研究生,打算在虬城念书的。
他又要走了。
她仰头赤诚问他:“我能跟你一起去吗?”
她连喀城在哪都不知道!!!这是胡唯最怕的事。
毫不犹豫掐断她的念头:“不能。”
“为啥?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喀城在哪?”她没头没脑地想去找地图,“喀城有没有大学,我可以在那儿念书,等你。”
“杜豌”他温声制止她,可二丫不依,光着脚还是要去找地图。
小胡爷终于暴怒,扯小鸡儿似的拽着她胳膊给她拉回来,一把推进沙发里。
“喀城很小,在将近海拔四千米的地方,没有学校让你念书,除了高原就是雪山,老百姓住的地方离我还有几百公里远,你去了也见不到我。喀城没有你的老师同学,你也不能常回去看爷爷,没有大商店,买不了好看的衣服,吃不了爱吃的东西,那地方会引发高原反应,常年日晒,会给你晒的脱皮,发黑,自己照镜子都会哭出来。”
一口气说完,胡唯冷了眉眼:“还想去吗?”
二丫瑟缩了一下,诚恳地摇摇头:“不想了……”
她怯怯地看他,眼珠骨碌碌转,又想出了个办法:“我可以在虬城等你呀!”
“我念研究生三年,念完了你要还没回来,我就回雁城等,早晚你会回来的。”
“等到三十岁,四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