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过了,寒露霜降都过了,又到了立冬。阿河整个人黑瘦了一圈,天气一冷,看着就更显得可怜,怎么看怎么像工地上未成年的童工,谁也想不到他是个设计师。身体总也不太好,阿河去医院检查过一次,说是什么特别大的毛病也没有,就是比较乏力,容易累,总觉得胸闷憋气。但他这个工作强度换谁都得累,也没检查出什么病来,开了堆中药,阿河吃了几天也就忘了。好在小助手在阿河的耳提面命下成长得很快,能独当一面,跑工地的力气活就交给了他,阿河对付办公室里的强脑力工作还是没问题的。
从天气转凉之后,宝心跟双胞胎就不再出来溜了,阿河能看到孩子的机会越来越少,而且他也忙,要隔好久才能抽出时间。好在沈郁翔体谅他,都趁他出差或者不在家的节假日回母亲那里陪孩子,剩余的时间几乎天天都回这边,这就给阿河造成了一种错觉,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按照正轨往前进行,丝毫没察觉到有的人、有的事情已经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两个孩子正式断奶后,正好沈氏运输公司迎来元旦晚会,潘小姐要求沈郁翔带着宝心出席。为此,她特意领儿媳妇去发廊做了个她审美中新潮的发型,一头卷的夸张的酒红色头发。宝心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哀叹,虽然她一直在主动求虐,但也没想把自己虐到这个地步。她跟着婆婆惴惴不安地回到家,迎来的是沈郁翔直言不讳的中肯评论:“好像老玉米须子。”
宝心悲愤地看了翔几眼,冲上楼梯关门落锁气了两个钟头,沈郁翔毫无知觉:每次阿河剪坏了发型他形容的比这个难听多了,阿河最多回句“滚蛋”就完事,女人怎么这么麻烦。潘小姐照着儿子后脑勺给了一巴掌,骂了他好几句,心里却是在忐忑自己的审美是不是真的过了时。最后还是阿河想尽办法安慰宝心,又尽力给她修剪了一番,才弄的像个人样。
阿河觉得这件事很好笑。但是如果他当时工作清闲,再细心一些,再多想一点,就会发现宝心的这种情绪已经透露出了她的某些情感。有句古话,女为悦己者容,虽然这句话已经不适于现代女性,但至少适用于宝心。自从姜闯去世,宝心已经很久没有对外貌上过心了,连衣服都是潘小姐买的,或者阿河挑的。她头一次为了这些小事儿表露出情绪,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她从阿河跟沈郁翔共同的朋友的立场走到了对面,从局外走进了局里,她的心里有了沈郁翔,已经不再是个漠不关心只拿演出的代孕妈妈,至少在情感上,她是真正的潘小姐的儿媳妇了。
冬至过后数九天,大寒小寒又一年。
这一年,算是阿河跟沈郁先沈郁翔生命中最平淡,最接近普通人生活的一年。他们各自有着事业,也有着爱情和家庭。他们总以为生活在当下,更在无限美好的明天。阿河比沈郁翔还要轻松点,因为他知道,每熬过一天,离十年的界限就更近一些。他以为幸福伸手即可触及,却想不到,来年,他的人生即将急转直下,无限的未来竟然成了未尽的尾声。
闲散的年假过去,阿河从大正月里就进入了工作状态,繁忙的春天到来。又到了五月,沈郁翔三十岁生日那天安排满满的,阿河特意休了一天假来陪他。从早晨端到床边的爱心早餐开始,上午在家里耳厮鬓磨看了个色情电影,然后出去吃顿一直没空去吃的大餐,下午照例去了茶馆买前排座位听相声,恰好有位沈郁翔最喜欢的老先生,他在前排嘴欠地撩拨了人家好几句。晚上去叶飒店里撸了一会儿猫狗,等来黎嵩,四人又好好聚了聚。
阿河开车,另三个人喝的微酣,在车上一路走一路唱不成调的歌曲,沿着河边兜了半拉小时风,基本上都醒酒了。黎嵩提议:“去家里看看宝宝吧,上次还是过年时见的呢。”
叶飒也马上附议。
沈郁翔看看表,乐呵呵地答应:“行啊,看看我们家宝贝儿子长多胖了。”
阿河本来觉得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