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四月芳菲尽,绿意一如旧时浓。沈越一身闲居文人打扮,宽松的棕褐色交领衫,走路时襟袖带风。为了照顾腿伤刚好的沈鲤,特意放慢了脚步,上下阶梯时更是注意搀扶着,凌厉的锋芒尽数褪去,闲适随性之外,更添几分柔情。沈鲤知道,沈越一向来忙得像个陀螺,这一次陪了自己之后,不敢想还会有下一次,因而不自觉地,把脚步放得更慢,想把这温情脉脉的时刻尽量延长。
下午时分,青石板砖还残留着中午日头的余温,街道上行人稀疏,沿街店铺多数大门半阖。二沈徐徐行至东二街,这条再普通不过的街道,对沈越而言,却承载了为数不多的不想忘却的记忆。那一个傍晚,沈鲤在灯火阑珊处朝他招手,而自己,竟能越过重重障碍,一眼锁定人潮汹涌中的沈鲤。犹记沈鲤言语不多却笑意温软,一晚默默替自己扫平路障。记忆层叠涌现,当时渐增好感的人,而今已站在自己身旁,即将成为自己的左臂右膀。思量至此,沈越不由得侧了头,看一眼默默行走的人儿。
沈鲤会很多技艺,他会唱曲、会弹筝、会说讨巧的话,会许多一切在人群中一眼引人注目的把戏,可他最喜欢的,却是散步。独自一个人,安静地行走,可以想很多,也可以什么都不想。这是过去这么些年,忙里偷闲中摸索出的为数不多的爱好。陪完城内的客人,如果不是特别的累,沈鲤都会谢绝马车的接送,改而在人迹稀罕的清晨街道上行走。而今竟能跟沈越一起闲逛,简直像做梦一样,起初沈鲤还会强打兴趣找话题跟沈越聊着天,但这几日磨合出的默契,沈鲤很快察觉沈越心里有事,便也不打扰,心安理得享受这一份和谐的静谧。
只是静谧时间不很长,当沈鲤察觉沈越默默打量自己的目光的时候,很乖巧地,对上沈越的目光,开口问道:“爷,怎么了?”见沈越摇摇头,沈鲤猜想沈越方才的沉思,很可能跟自己有关,但无论是何种遐想,都不要紧,重要的,是当下替沉默的尴尬找一份出口,便继续道:“爷,来南越这些天,您可听说过灵光刹?”
沈越沉默了一会儿,答道:“还没去过,不过有听说这里的送子观音跟财神最灵验。怎么提起了这个?”沈鲤笑得明媚,却答非所问:“道听途说的消息真是五花八门,想起……算了,不管灵光刹是哪座佛出名,但总归是灵验的寺庙。爷,我带你走一遭好不好?”
沈越向来最讨厌被人吊着胃口,欲说还休是绝不允许的,更何况是沈鲤,便忽略了询问,而是追问道:“你刚刚说想起了什么……”
沈鲤被这么一问,一时哑然,衡量之下,还是说出来:“我娘还在世的时候,她曾说过,只要我们跑到南越城,就不用再往下奔跑了。因为,这里的千手观音会替我们把坏人挡住。也正是因为这里的神明,南越的人们,才能够安居乐业……”当现实太过残酷的时候,娘可怜到只能够寄希望于这些虚无的传说,支撑自己活下去。娘不是怕死,她宁可苟活,只因为她要护着自己的孩子当年的沈鲤。若不是自己,娘本可以轻松撒手的。只是很可惜,还没撑到南越,娘亲就在逃亡途中过世了。
一时,沈鲤陷入消极的回忆中,可脸上却仍机械地挂着温暖可人的笑容,因而沈越也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