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徽终于从那段可怕的回忆里抽离,脖上已经绷出青筋,神情有片刻的茫然,然后换成个苦笑,抄起酒瓶直接灌进喉咙,然后用被烧痛的声音道:“柔柔,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他从有过如此颓然无助的时刻,安岚的心仿佛被狠撞了一下,无端涌上股酸涩,明白他已有回转之意,柔声劝道:“王爷为何不能抛下执念,皇位也好,江山也好,那是谢氏加之于你的,可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李徽抬头看她,眼眸已经染成赤红,然后哑声笑起来道:“没错,我想要的,从来只有你而已。”
黑眸中的光亮一点点凝结起来,聚起浓烈的渴望,忍不住倾身去抓她的手道:“只要你答应跟我走,我可以放弃所有计划,将京城还给他。”
这一次,安岚并没有对他破口大骂,她只是将手放在腹部站起,一步步走到他身边道:“王爷,我已经有了身孕。”
李徽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然后看见安岚素白的脸上滑下泪痕,声线却变得强硬:“你还记得吗?前世我们也曾有过孩子,可你怕这个孩子会暴露你的身份,亲手让我失去了做母亲的资格。李徽,这是你欠我的,这一世,我好不容易找到想要走的路,找到倾心相对的爱人,我们即将有一个孩子。你如果真的对我用情至深,怎么忍心再次亲手毁了它!”
李徽捏紧了拳,有一刻,他想要毁掉这个孩子,想要把她囚在身边逃离,可最后只是捂住脸,在足以让肉身撕碎的钝痛中彻悟。
一次又一次的轮回,他最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如果能回到最初,他最想留住的,不过是宣武侯府里,十四岁的少女仰起脸,露出无忧的笑靥。
大梦初觉,梦醒已是百年身。
李儋元的御驾在两日后回京,刚坐回太和殿上,便下了两道圣旨。其一,是木戎已经退兵,并签下协议再不进犯。可摄政王李徽有通敌之证,念在其以往的功勋,去死罪,将其贬为庶人,终生不得再入皇城一步。其二,是姜族部落在对抗木戎一战中,将其立为大越属国,往后两国可互通商贸,自由往来。
当李徽换回布衣青衫,即将离开皇宫时,曾对李儋元问道:“既然你已经造出所有证据,大可将我打成叛国之罪,为何还要留我一命?”
这位年轻的君主负手站在城墙之上,望着鳞次栉比的民舍和袅袅炊烟,淡淡道:“为皇叔那一晚的仁慈。”
李徽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苦笑着道:“所以那时你早知道我要放手一搏,甚至就等着我出手,就能毫无顾忌地将我除去。”
李儋元转头看着他道:“没错,那时肖淮就埋伏在宫殿外,如果岚儿发出信号,他立即会带兵冲进去。”
所以到最后,反而是她救了他。
李徽仰面大笑,然后一抖衣袖,步履潇洒地走下城楼。李儋元望着他的背影,竟看出皇叔这些年从未有过的轻松与不羁。
他在侍卫的护送下也下了城楼,走进坤和宫时,安岚正在翻着书,抬头见他进来便笑着道:“快过来,给咱们的孩子起个名字。”
李儋元不自觉也露了笑容,走过去将她的头按在自己怀里柔声道:“还不知是男还是女,就这么着急?”
安岚抗议地甩了甩书页道:“多起几个不就行了。”她仰起头,不满地蹙起眉:“哪有快当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