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利旁卒见他右臂软软垂下,虚弱得几乎连手中的刀也拎不起来,终于放下心来,眼中露出几丝同情,“可叹你纵是忠义无双,最后仍落得这样一个结局。来世但愿你只做一个平凡人,莫再卷入这纠葛纷争之中。”
言罢,他深吸一口气,正待一刀了结了展昭性命,却忽然惊觉一道利风迎面袭来,忙下意识地举刀去挡。随后便是“咔擦”一声脆响,那刀竟如木棍一般断为两截。
魏利旁卒心下一凉,再抬头时,就见展昭不知何时已换成左手持刀,明晃晃的刀锋正指在眼前。
“大哥!”麻祖邱仁大惊失色,眼见展昭手中金刀离魏利旁卒脖颈不过一寸之遥,正待猛扑过去相救,又不敢轻举妄动,一时竟僵在了那里。
魏利旁卒自知必死,却没了慌张神色,只道,“想不到你强弩之末,竟仍有这般能耐,怪道兀卒必要杀你才肯放心……我死在你手里,倒也不冤。”
他微微一哂,昂首道,“不过即使你杀了我,也走不出大夏!动手罢。”
展昭抬眼看了看闭目等死的魏利旁卒,轻轻摇头叹道,“我为什么要杀你?”
“甚么?”魏利旁卒有些莫名,却见展昭慢慢放下手臂,将刀递给了自己。
“我只是想回家啊。”他喃喃道,大口大口的鲜血一齐涌出,眼中的神采一点点黯淡下来。
魏利旁卒看着展昭用最后一丝气力,在所有人的注视下一步步艰难地向前走去。明明是随时都会倒下般的无力和虚弱,却因心中那份执着而显出一种不可战胜的纯粹,至真至简,至情至性。
他终于在这样的纯粹里低下头来。
尾声
一声鹰鸣伴着清晨的风穿透天际。
东方既白,草原的尽头隐隐透出一片浅淡的微光,是这千年以来反复更迭的日升月落。
展昭抬头看向那片模糊得辨不清轮廓的天地,忽然想起汉时被困匈奴十九年的苏武。
渴饮雪,饥吞毡,牧羊北海边。
那是怎样孤独的十九年。
但他到底回到了久别的故乡。
展昭轻轻叹息着,纵使用尽了全部气力,却再没有办法挪动一步。
秦时明月汉时关,万里长征人未还。
人未还。
他终于支持不住,身子一晃,仰面倒了下去。
倒下的瞬间,一双手牢牢搀住了他。
“展大哥……”
“阿力。”展昭勉力睁开眼,正瞧见少年慌乱无措的面容,满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无助。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轻声道,“阿力,别难过。”
听得这一句,少年浑身一震,忽然就镇静下来。
“展大哥,你撑着点。”他咬紧牙关,认真为展昭包扎着身上的伤口,没有绷带,就撕下自己的衣襟一层层裹住。
可是伤口那么多,一块衣襟哪里包得过来,止不住的血反反复复渗出来,少年只是倔强地不肯停手。
展昭无力拦住他的动作,只得低声道,“阿力,记得我说过的话吗?”
少年抬眼一瞥展昭,没好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