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高台上观战的几人奔到场边,阿曼姊带着哭腔唤了声“阿力”,他才眨眨眼,视线顺着手中的金刀一点点移到展昭的胸口。
一团深红色的血渍迅速湮透了那身白衣,又不断扩大,渐染至全身。阿力从不知道一个人身上竟可以流出这样多的血,更令他惊奇的是,那明明是极可怖极惨烈的景象,却因为那人面上浅淡从容的笑意,而带上几分凄清又哀伤的动人。
“为……什么?”少年的嘴唇颤抖了几下,说出的话已沙哑得辨不清语气。
他早已下定了决心要为阿哥报仇,哪怕为此赌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当他终于如愿以偿时,心口却如同堵了一块更大的石头,直压得自己根本喘不过气来。
展昭抬手抹去嘴角慢慢溢出的鲜血,自胸口传开的尖锐疼痛迅速蔓延全身,随之而来的是丝丝缕缕的寒意,连血液都似乎在一点一点地凝固冻结。对面的少年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明明是并不相像的面容,那眼中的震动和痛惜却如此相似,像极了他的阿哥。
他对上那双眼睛,坦然道,“是我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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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输了。
这句话一出口,台下观战的人们沉默片刻,随即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
“丁零!丁零!皆力!皆力!”
他们兴高采烈地呼喊着勇士的名字,庆贺他又一次夺得了皆力的桂冠。那是他们大夏的第一勇士,如今竟连传说中天神一般不可战胜的宋国武将都输给了他,怎能不叫人心潮澎湃。
可怛名丁零的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属于胜利者的喜悦。他紧抿着唇,一双眼直直盯着摇摇欲坠的展昭,一字一句道,“为什么?你本可以……本可以……”
展昭的视线已经渐渐模糊起来,却仍可以清楚地感受到怛名的悲痛。力气在迅速流失,他说不出更多的话,只能喃喃吐出一句低语。
“丁零兄,多谢。”他用这句话来代替所有说不出口的抱歉。
怛名丁零身子猛地一震,他伸出手想要搀扶住展昭,却蓦然在半空中停住,又慢慢攥紧成拳。
展昭垂下眼,血色尽失的面上露出一丝笑意。尖锐的痛楚再度袭来,他终于放任自己沉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展兄,好好活下去,这是你欠我的。”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他听见丁零坚决如铁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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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下那件血迹斑斑的白衣时,所有人都怔住了。一道道伤痕张牙舞爪,纵横交错,有些已淡得只剩些微痕迹,有些却犹是新伤,草草处理后复又崩裂开,血色蜿蜒下尤为狰狞。
“怎么会这样……?”阿力一句话问出口,却没有人能回答他。
半晌,阿三方才淡淡道,“大约是在来居延的路上,与人交过手罢。”
一股怒气勃然而生,阿力狠狠瞪向一旁垂首不语的麻祖邱仁与魏利旁卒,“是你们?!”
麻祖邱仁急忙摆手,“不关咱的事啊,哥几个一路跟着他,没交手!”
阿力只是不信,邱仁也没奈何,一把拉过魏利旁卒,“大哥,你与这小子说!”
魏利旁卒苦笑一下,沉声道,“的确不是我们。是……”
他顿了一下,方才把话说完,“是……流匪。”
阿力还未明白过来,便听阿三低声道,“那日展昭带你下山,忙乱间露了痕迹,你也知娑弥宁露何其珍贵,消息一传开,多少人等着抢夺,兼之花期又短,转瞬便逝,他只能托我照料你,自己先行赶到这里。”
少年咬了咬嘴唇,没有再问下去,视线重又转回展昭胸口那道血肉模糊的刀伤,心头的苦涩愈加浓重起来。
摘曷阿爹虽然年过七十,手下却是极稳,止血上药包扎,待一切妥当了,他方才长舒一口气,摇摇头道,“幸得这一刀偏了些,不曾刺中要害。只是外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