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自己人多，就不再忌惮他，随口道:“这里没你事，赶紧滚。”

沈战背光站着，陈蓄看不清他的脸，只能听到少年青春期独有的沙哑嗓音，磁磁的，听着还挺舒服:“同学，你二中的？”

陈蓄低低地应了一声，原本已经绷紧的肌肉慢慢松弛下来。相比起解决这几个小流氓，现在他竟然更想看清少年的样子。

沈战朝几人走了一步，陈蓄才看到他手里提着把长长的刀状的东西，但比刀细得多。

“我是不是说过，二中这一片儿你们不要来了，嗯？”沈战手里的东西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他脚步不停地向这边走过来，艳丽的眉目渐渐被浓重的阴影覆盖，明亮的圆眼睛冷漠地瞪着几个小流氓:“赵六，你想再进次医院吗？”

赵六忍不住慢慢后退，身后的小弟也忐忑地互相对望，不知该走该留。沈战大步向他们走过来，衣摆被过街凉风吹得飘动起来，有一种难言的气势。

“赵六？！”沈战喝了一声，手里的长条猛地往赵六身上挥去。赵六被他吓得腿一软，转身就跑，眨眼间这条小路上就只剩两个人了。

“嘁。”沈战不屑地撇嘴，随手把长条抬起来看了看，陈蓄这才看清那只是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塑料尺，只是要长得多，应当有六七十厘米。

他转身看向陈蓄，慢慢地说:“同学，以后不要走这条路了，容易被劫。”

陈蓄应声，与他慢慢地向大路走去。沈战无聊地拿尺子拍手心，又道:“最好上学放学都和别人一起，不要落单。二中附近有点乱。”

他说完提起书包，却不往学校的方向去，而是与陈蓄背道而行。陈蓄走了两步，忍不住喊住他:“同学，你不去上课吗？”

沈战没回头，脚步不停，潇洒又中二地摆摆手，大步大步消失在街道拐弯处。

多年后陈蓄回忆起来，最开始沈战这人吸引到他的，绝对就是这又漫不经心又撩人的小贱样儿。

章二

体育课结束后有一个小时的晚饭时间，大家都各自出去觅食。陈蓄刚转过来还不熟悉周围的环境，张清明就很热情地要请他吃饭。

他们随着人群走了一阵，在一家私房菜馆坐定。张清明做主点了三菜一汤，两人便聊起之前各自的生活。

陈蓄的人生至今为止都是很幸福的。他的父母并不提倡吃苦教育，陈蓄的愿望只要在合理范围内他们都会尽量满足，这也让陈蓄从小就不会因为太想要某样东西而犯错误。

陈家父母二人在z省重点大学任教，思想都很开明，就连知道陈蓄是gay的时候也都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他们觉得这很正常，也很自然儿子不过是也喜欢男孩子而已，并没有什么好奇怪。

于是，在陈蓄的前班主任对他的性向表现出质疑的时候，老陈有条理有根据地反驳了他，秦女士迅速给陈蓄办了转学手续。

她并没有刻意叮嘱陈蓄不要向别人透露自己的性向，但她的行为足以说明一切。陈蓄也很清楚这是父母对自己的保护，因此并没有感到任何不适。他们三人之间一直是互相信赖的。

相比起陈蓄，张清明就烦心事一大堆。也许是他神经比较粗，或者的确相信陈蓄，张清明很痛快地说了自己的父母想要离婚的事，而且很可能是妹妹张清楠要和母亲一起离开，他则被留给父亲。

即使心再宽，牵涉到至亲的时候张清明也红着眼眶难受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们兄妹两个关系一直很好，然而父母都各自忙事业，关系日渐冷淡，感情日渐消磨……离婚是无法避的。

陈蓄体味不到这种感觉，在他看来老陈与秦女士离婚是不可能的事。即便真有那么一天，他估计也觉得没什么好吧，其实他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罢了。

他干巴巴地安慰了两句，实在找不到什么话说，气氛一时有些冷，直到服务员端着菜过来:“您的清蒸鲫鱼，青椒肉丝，土豆烧牛肉，丝瓜瑶柱汤，还有本店赠送的凉拌黄瓜一份。请问还需……”

服务员一直埋头放菜，这时抬起头才看到陈蓄，稍稍顿了一下，继续把话说完了:“……要什么吗？”

一天之内跟沈战在不同的地点遇见三次，陈蓄觉得自己也真是神了，摇头道:“不用，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