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可是这时候我听见有人在吼我,我当时耳朵里都是嗡鸣声,隐约听见几个字。他疯狂地喊‘你他妈倒是醒一醒,我到底该怎么办’,后来我耳鸣好了一点,听到他哭了。”
秦书的哭,王玮只见过一次,那是情绪崩溃到极点才会有的状态。一个向来强势的人露出那种脆弱的情绪,很难有人不动容。
但彭明朗并不是其中之一,他指挥着秦书用土盖住火苗,打电话求助,再撬开车门,心里想的还是怎么把他弄死。
“我在车里待了五个小时,最后还是被专业的救援人员救出来的。当时我的双腿已经没有知觉,我也没力气去想怎么弄死他,趴在他背上像一条丧家犬。”
彭明朗的目光此时已经恢复了古井无波的状态,望着远处的海平面,说道:“他背着我走出去二十米左右,我听到身后一声巨响,车还是炸了。”
救护人员感慨似的告诉彭明朗,多亏他们之前采取了一些有效的救援措施,节省了很多时间,否则他就是车里的一团焦炭。
“我脑海里的计划也跟着那场爆炸湮灭。我还活着,他救的,我就不可能去伤害他。”
彭明朗说着,脸上又挂起了温和的笑容,没头没脑地说道:“他来了。”
王玮猛地回神,听到脚步声由远而近,接着,秦书挺拔的身形出现在他的视野中。
瞧见王玮和彭明朗两个,他脸上的淡漠如潮水般褪去,展露出一个堪称柔软的笑来,“你们俩躲这儿说什么悄悄话?”
彭明朗弯了弯眉眼,“说小怡不懂事,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
秦书挑眉,一副彭明朗不说清楚他就要大吃干醋的模样,“就这个?”
彭明朗无奈,笑着投降:“还有朱晨的事情。”
他们刚刚可没提到这个,王玮瞧了他一眼,随即想到他这依旧是在给自己解惑。
彭明朗说道:“我在反省自己,而立之年还跟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样,被送上门的好颜色迷了眼。”
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说的是沈星痕。他把沈星痕被女主演堵房里的事情跟自己作比,是说他当时也不过是见色起意,凭下半身思考了一把。
也就是说,他事先并不知道彭怡的计划,也不存在蓄意纵容她的可能。
但在酒店的房间里,他在意志力足够抵抗药物,且身边有保镖的情况下仍旧下了朱晨,并不是因为受了彭怡的算计,而是出于主观意识。
冲动的当下,男人可没心思去想这人的价值。那些个计划和考量,都是基于次日醒来,在神智清醒的状态下做的应对。
彭明朗这人不受人威胁,若不是自己愿意,哪怕朱晨有天大的本事,他也不会丢了自己的操守。
冲动过后,查清楚这妖的履历,尤其是年龄,彭明朗又觉得自己不应当,“我帮他,一是为了弥补自己做下的错事,二是他的确有拉一把的价值。”
彭明朗说这话的时候瞧了眼王玮,王玮立即在心里补上一句:三是出一出自己失去双腿却无法怪罪秦书的恶气。
不忍真正伤害秦书就气气他,端方君子心里居然有这么孩子气的一面,王玮不由得失笑,却也感激对方严守住了自己的操持。
彭明朗于秦书,是恩师、是哥哥,秦书敬重他、爱戴他,因此愿意退让。
秦书于彭明朗,是弟弟、是恩人,彭明朗迁怒,却也发自内心地感激他、爱护他,因此不愿伤害。
他们俩之间的联系不是爱情,却不比爱情逊色。
彭明朗见他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