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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三更,叶家大人们,将防蚊虫草药包贴身放好,举着亮堂堂的火把,挑着数个大木桶,出门忘碧山里走去。
没走几步,便遇到同样装备的熟悉村民们,笑着招呼两句,排成长队,井然有序,上工打水浇地去。
“稻田地里恐怕需要更多一些,白天瞅两眼,有部分晒得快剩下泥浆。”
“红薯秧苗郁郁葱葱,看起来长得挺好,第三季红薯可种哩!”
“洋芋地里多浇点,还有南瓜也是,长熟都是村里的粮食。”
……
一路上,村民们挺安静的,就算聊天,也只说两句地里成的事情。
至于什么红白喜事,如今村里新生宝宝已没有,那么点私密激情事,大部分男男女女都没啥力气去做。
对于种花国农民,连传承后代都可以暂时忽略,还有什么高的过地里成呢?高的过吃饱喝足呢?
高温夏季,吹着夜间温热的暖风,村民们开始日夜颠倒的赶工。
一早一晚起床干活,浇水、喂牲口等反正活也不多。白天温度太高,个个都缩在屋子里,用各种各样方法艰难避暑,或者跪地祈祷龙王爷下雨。
别说封建迷信要不得,有活下去的信念与希望很重要,坚持熬过一天算一天。比起面目呆滞的隔壁两村人,日渐消瘦的碧山村村民,神状态好不止一点点。
碧水村人们,如今鲜有人愿意干活管事,把基本的事情干完,都回家紧闭屋门,用睡大觉的方法,减少消耗,熬过饥饿。
要实在饿得不行,他们也就起床熬点野菜烫、舔咬两下糠饼,转过头继续睡觉。
连半夜远距离打水浇地,部分村人们都不愿走远,直接用村里溪水沟里的,至于里头水越来越少。脑袋饿得麻木的村人们,常常选择自我欺骗,大概明日会下大雨?
还有部分村民选择向山外走。
因为有山外村人说过,县城里居民人人都有补助,可以拿钱拿东西去换,或者干脆拿眼泪去换。
一句话说白了,就是逃荒要饭。
五九年,上头还未反应过来,还不知道天灾的威力,上头并未让民兵团长阻止农民、往城市里走。而工厂职工暂还未解散部分回农村,逃荒成为部分村人的选择之一。
甚至有本市居民有门路的,离开亲人,千辛万苦赶去省城市,再坐着火车,往北方、往东方那些富有的大城市里逃荒。
省城市里的每一辆火车,出发的每一趟,坐的或站的或吊着的,挤得满满是人,仿佛载着希望。
亲人分开,互相为未来祝福,祈祷某一天能相遇,这也是一种选择。
讨饭,在种花国是一件特别不光的事,除非是万不得已,稍有活路可走的人,都决不会走上这条道路。甚至有骨气的人,宁愿饿死在家里,也不想乞讨。
在万恶的旧社会,农民们都没有讨过饭,可是到了六十年代,却被迫端着破瓷碗,走上了乞讨生涯。
但是麻木熬是一种选择,坚持是一种选择,乞讨也是一种选择。只要不偷不抢不吃人,能活下去,都是好样的。
那些挨着饥饿、坦然接受命运的老人们,将家里粮食让给儿辈孙辈,这也是一种不得已的辛酸选择。
在这三年,并没有谁比谁过得高明,都是一种生存方式。
幸亏碧山村人还有水库。
在碧山村里,现在只要有一点点好消息,干部们都努力不懈通知村民们。
“三碧山那边有一个新发现的泉眼,里头咕噜咕噜冒水,咱们快点动起来,干完回家睡大觉。”
“好嘞!”“得嘞!”“要得!”
“今天天气有点闷,说不定又有场阵雨呢?”
“咱还有满满当当一水库,将来还能渴死谁不成?”
“水库里……”
似乎水库只要不干枯,村民们希望不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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